昌耀:百创一身的新边塞诗人

我们商定不触痛往事,

只作寒暄。只赏芳草。

因此其余都是遗迹。

时光不再变作花粉。

飞蛾不必点燃烛泪。

无需阳光寻度。

尚有饿马摇铃。

属于即刻

唯是一片芳草无穷碧。

其余都是故道。

其余都是乡井。

                                ――昌耀《一片芳草》

        高中时,我有两位语文老师,其中一位姓张,是个让我有“相见恨晚”之感的人。他大概还没有三十岁,巧的是,他也曾是师院的学生。有次上课,他提起昌耀,他说他以前就肯定,昌耀的诗会被选入教材,总有一天会的。于是我开始找昌耀的诗,去看了几篇写他的文章。

当横扫一切的暴风

将灯塔沉入海底,

旋涡与贪婪达成默契,

彼方醒着的这一片良知

是他唯一的生之涯岸。

        昌耀被打成右派后住在一个藏族农民家里,家的主人大他五岁,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二女儿八岁,三女儿两岁。八年后,二女儿成了十六岁的村花,她答应嫁给大自己十四岁的昌耀。

        但是文革开始,他再次回来时,二女儿已经嫁作人妇。

        ……多年过去,三女儿嫁给大自己二十岁的昌耀:

“她是待娶的‘新娘’了!”

迎亲的使者

已将她扶上披红的征鞍,

一路穿越高山冰坂,和

激流的峡谷。

吉庆的火堆

也已为她在日出之前点燃。

在一方石砌的门楼她翻身下马,

踏稳那一方

特地为她投来的羊皮。

就在这坚实的舟楫,

怀着对一切偏见的憎恶

和对美与善的盟誓,

她毅然跃过了门前守护神狞厉的火舌。

……然后

才是豪饮的金盏。

是燃烧的水。

是花堂的酥油灯。

        但是,这段婚姻最后也失败了。他把一切都留给了妻子,再次一无所有。

        他再次入赘,和一个回民结婚,但是这段婚姻还是没有长久。

        2000年,昌耀肺癌晚期。

        三月,昌耀从医院的阳台上纵身一跃。

      “一弹指顷六十五刹那无一失真/青山已老只看如何描述”,他自己写的诗歌成为死亡谶语。他自杀了,这一年他正好六十五岁。他似乎在自杀的十年前就在自己的诗中安顿了自己。

        昌耀的一生,痛苦接着痛苦,一齐向他涌去。他在动荡不安的年代,被流放于青海,因此带来的爱情一次次破灭。他两度入赘,却又两度离开。自杀前,承受着病痛折磨,以及情感折磨。

        或许,当他拼命走向阳台时,那个清晨的太阳正在升起,看着一轮红日,他走向一片死寂,安静地闭上了眼……

                                                2017年  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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