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推力———读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

首先,我要向茨威格这位擅长“煽动”情感的大师致敬。当初,读他的《一位陌生女人的来信》就被其中交响乐般宏大的情感气势震住,如今再读这本半历史传记的著作,我又被他诗歌般的语词、舞台剧般的历史演绎和细腻却不失英雄主义崇拜的情感所折服。

数次,我被历史在命运转轴上一个齿轮所掀起的蝴蝶效应而感慨。屹立数百年的拜占庭帝国因为一个小门——凯卡波尔塔的疏于防范,被土耳其长驱直入,圣索非亚大教堂的十字架轰然倒塌,西方文明被扼住咽喉长达数百年;滑铁卢一役,威灵顿一战成名、拿破仑帝国覆灭,欧洲政治格局大变,起决定作用的却是一名普通将领的一个决定。掩卷长叹,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的,所有的客观规律都是后来人的总结,并非无形的神秘力量,任何时候,人才是驱动历史的内因。历史的偶然性大于必然性,就在于命运选择一个人的时候带有偶然性,而人的性格的独一无二又给历史带来掷骰子般的偶然性。所以要知道,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被固化的历史模式和框架下的,未来还是值得期待。

数次,我为曾经那些仰望星空的理想主义者动容,也为这个时代沮丧。我沮丧的看着犬儒们鼓吹精致的利己主义,我沮丧的看着功利主义对理想的嘲讽与亵渎,我沮丧的看着修修补补的考据学的复辟,我沮丧的看着信仰被践踏和摒弃……这个时代物质鼎盛,精神沦丧;虚荣猖獗、光荣欠奉;短视而贪婪,自私而苟且。再也没有亨德尔致敬无上荣光的圣音、再也没有歌德回复本心的灵魂呐喊、再也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向死而生的追问、再也没有列夫.托尔斯泰无限执着地向往神圣。这些理想主义者把自己踩在脚下,他们把荣光归于上帝,甘愿谦卑匍匐。为何荣光不再降临世间?也许上帝厌恶了人类的自大。

数次,我为那些以不屈和勇气推动人类认知的英雄们落泪。现在,除了南极洲之外,其他各大洲都已通航,而仅在四百多年以前,人类哪怕拓展一步的活动范围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麦哲伦环海航行只是给人们展示了一种可能,而后来人在这种可能的指引下劈荆斩棘,以鲜血和生命铺路,才终让地球在我们面前完整呈现。强盗出身的巴尔博亚以命相搏只为站在安第斯山顶看一眼神秘的秘鲁大地;投资商人居鲁士.弗.菲尔德倾注全部财力、物力,只为听到电磁波在欧美大陆之间越洋传来的那声微弱信号;海军上校斯科特和他的伙伴们牺牲探索南极的途中,却在日记中表现出无畏无悔的乐观和勇气……在探索世界面前他们站在了统一的立场。人类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是最高贵的本能,正因如此我们在浩茫宇宙中才不致显得渺小而被动。不知何时起,我再看不到人们眼中狂热的求知欲,看不到孩童般执着的好奇心,只看到人们面对熟悉的套路时展现出的惬意与满足。是不是我们被呵护的太好,本能的探索欲被现成的结果填充的太满?还是我们的本能已经退化,退化成懒散的追随者?抑或是我们的心萎缩到只能容纳家长里短、凡尘俗事?我不知道。

我欣赏茨威格独特的历史视角,拨开宏大叙事和时代的硬壳,让驱动历史发展的人——不是面目模糊的群体而是性格鲜明的个人,凸显出来。他应该是康德哲学的拥趸,宣扬人的主体性,这也给予我们解读历史和认知人性以新的思路。

人类历史是没有空隙的,所有转折和质的飞跃却是由某件事或某个人所负载。这些处于转折点、负载起历史上升使命的人们就是历史浩瀚的天空中闪耀着的群星。任岁月变迁、时代更迭,他们不掩其光芒,给予我们永不言败的勇气、激励我们无穷止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启示我们信仰所指向的终极价值。

———2017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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