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私人詞典》筆記（續10）

〔獨一無二（Unique）〕

每一隻貓咪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句話乍一看來稀松平常，實則大有深意。科萊特曾在書裏寫過：沒有尋常的貓。這兩句話真是不謀而合。一隻普通的貓，是指一隻和其他貓咪很像的貓，一隻平凡的貓，世上不存在普通的貓。由此反證出本篇開頭的話——每一只貓咪都是獨一無二的。的確，貓咪們可從來不會穿上制服、被編入隊伍，不會被研究檔案、配發身份證、計入花名冊，不會和別的貓相混淆，也不會被根據政治傾向、社會層次和統計數據來分門別類。

真的？哪怕是純種貓也這樣？

沒錯，哪怕是純種貓也如此。

誠然，同一品種的貓咪外表確實相似，這是基因在它們身上留下的印記，是純種貓的認定標準使然。一隻索馬里貓必然長得像另一只索馬里貓，一隻土耳其梵貓和它同類的外表肯定也差不離。這也是為什麼我之前說，我個人對純種貓並不太感冒，無論是對繁育它們的行為，還是由此得出的品種一致性，都不覺得可喜可賀。不過呢，在相似的被毛之下，每隻貓咪都還是有自己獨特的個性，以至於不可能把它們弄混。說純種貓相像，就好比說超模們長得都一個樣似的！這麽講真是有失偏頗——走在大街上，誰會把克勞迪婭•希弗認成阿德瑞納•卡林姆博呢！

為什麼在我看來，貓是一等一的高級生物呢？原因主要就在於此。每一只貓，都是獨一無二的造物。當然了，我知道有人會從哲學或者純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每一株小草、每一朵牡丹、每一條沙丁魚、每一只蚜蟲、每一只樹袋熊……總之，每一個小生靈都是獨一無二的。一條蜈蚣和另一條不可能一模一樣，沒有一朵玫瑰和另一朵完全相同。

沒錯，說得有理！可是呢，這裏面還是有細微差別的。在自然界中，總會有這種一些物種，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獨特的思想。讀者是否還記得塞利納劇作《教堂》裡的一句話：“這是一個沒有太多集體烙印的人，這是一個純粹獨立的個體。”這句話後來被薩特用作其小說《噁心》的題詞。

貓咪的獨特性帶來了一個顯而易見卻影響深遠的結果：一隻離我們而去的貓是沒有辦法被取代的。小狗、駿馬或是加蓬鸚鵡的愛好者熱衷於豢養同一品種、同一類別、同一“型”的寵物，就像是去汽配商城更換一個相同型號的零件。對養貓人來說，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沒有任何一隻貓咪可以替代另一只，將它從主人的回憶中抹去。養貓人絕不會因為有新的貓走進自己的生活便“背叛”痛失的貓咪。為什麼呢？道理很簡單——它們實在是太不一樣了。它最喜歡啃的拖鞋它不喜歡，它喜歡趴在上面打呼嚕的墊子它卻碰都不碰，以至於主人永遠無法遺忘那個舊日的身影。其實，新來的貓咪也是獨一無二的，它有它自己的語言、自己的小脾氣，會形成只屬於它自己的習慣，找到情有獨鍾的那一味美食，向“貓奴”發出特別的指令，以滿足自己特殊的小癖好。

在本書卷首，我選用了達芬奇的一句至理名言作為題詞——“每隻貓都是一件傑作”。何謂傑作？首先，它必須是一件無與倫比的作品，獨一無二的作品。正如不可能有兩幅《蒙娜麗莎》存世一樣，世上不會存在兩隻相同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