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08

1079年秋天,一位不世出的天才离开了他已经住惯的京城汴梁,青衣瘦马,一蓑烟雨,踏上了去往边陲小城湖北黄州的旅途。

大凡文学家,都抱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情怀,而这种情怀如果遇到一个政治家的身份,常常会发生一些可怕的化学变化

乌台诗案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绝大的乌龙,没有真凭实据,没有犯罪情节,只不过是一场跳梁小丑们的狂欢。

苏轼何以获罪?独以名太高,引起了无耻之徒的嫉妒

在与死亡斡旋103日之后,乌台诗案终于告一段落。政敌王安石一锤定音:“圣朝不宜诛名士。”,于是苏轼被从轻发落,贬为黄州团练,即刻赴任。

即使如此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次他和朋友去沙湖看地,忽然下起小雨没有雨具,同行者顿时狼狈不堪,唯有苏轼很享受穿林打叶的清脆雨点声,还优哉游哉吟嘯徐行”

蓑烟雨、料峭春风,雨中一个潇洒的背影,迎

着远处脉脉斜晖走去。

真是一场及时雨,雨中诞生了著名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这一刻,苏轼是鲜活的,立体的,就像邻家那不服老的老教授。我们可以感受到,年轻时身居高位的苏轼身上特有的浮躁已经转化为天然而本真的气质,那为浮华所掩盖的稚子之心,终于被劫难打磨出了耀眼的光。

很多夜猫子一到晚上就文思泉涌。在《承天寺夜游》中,苏轼看到月色正好,就跑到承天寺把半睡半醒的张怀民拖起来,一起到“藻荇交横”的中庭散步。

而在留宿定慧寺的无眠之夜,他看着庭树与孤鸿,惊觉寂寞和伤感涌上心头,于是写下了《ト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似乎在那一刻,他笑嘻嘻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快乐,但他依然在现实与梦想的来中,寻找容身之地。即使把身体艰难地拗成弯曲的形状,也依然有着傲骨在其间。

那就是苏轼,即使贫穷、流放,一无所有,也依然打不倒的苏轼。

一场浩劫,只是让他的思想进入了另一个境界。深秋时节,半夜,细碎的霜花从月亮里面纷纷扬扬洒下来,月色如水,适合失眠。

苏轼的朋友带来一尾鱼,夫人慷慨地拎出一斗酒,于是,善解人意的小船载着东坡和友人,去往赤壁。远处,月色溶溶,铺满江面,一如多年前那场战役前タ的宁静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短短几年由青云间跌落泥士,苏轼的心情不是不怅然的。但黄州像一个疗伤之地,温柔地安抚了他受伤的心像一个渊博的长者,耐心地教给他关于人生的哲学

今夜,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赤壁,终于迎来了那个辗转万里的天才于夜色阑珊之际,烟波浩渺之处,苏轼写出了流芳千古的《赤壁赋》。

命运对他的试炼远未停止。不过,苏轼已经拥有足够强韧的心志和面对暴风骤雨的勇气,那是在黄州的五年里,他于暦难中获得的最宝贵的财富。

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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