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在靠近上海的小城里。我在校园北区,沈静在南区,知道这个还是因为K告诉了我她的专业,她学了医。
我是极度亢奋的,发达的城市,自由的大学,我可以找更棒的医生,可以解开以前所有的锁链。
5-HT,不断的5-HT积累,和多巴胺一起维持着我的强烈渴望,等我熟悉了周围,等我攒够钱,我会去实现。
不知什么缘由,可能大脑化学物在新环境的刺激下又达到另一种失衡,我开始在深夜沿北大门一直走到南大门,一共3652步,我在南大门右下方的地面刻了下来。
舍友调侃说,有时一到夜晚我就像个多动症孩子,活泼,亢奋,烦躁,买很多零食,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胡吃海喝,接着第二天他们提起时我就跟失忆一样。
那是另一个我,另一个潜意识中的我,另一个解开锁链的我。
小城虽小,精神卫生中心却有名。
做家教有了暂时稳定的收入后,我就有了熟悉的精神科医生,他人很好,年轻温柔,仿佛能包容所有的异常行为,融化所有的激烈情绪。我把室友说的关于我的情况告诉了他,他诊断我患了癔症,包括癔症性遗忘(间歇失忆)、癔症性身份障碍(双重人格)、癔症性漫游
后来有医生诊断为伴有精神分裂的躁郁症,躁郁症就躁郁症吧,反正抑郁症、躁郁症的关系暧昧不清。
因为想了解更多疾病信息,所以相关的医药、心理治疗书籍资料感兴趣的我都看,渐渐有种久病成医的感觉。
上大学后我更喜欢写东西了,那是自己一个人的王国,我可以在其中任意指点江山。我尝试俏皮地写文章描述自己的失眠史,题目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感觉。我尝试在公号上推荐心理治疗书籍。我还会写自己的日记小说,一种短篇自传式预测小说。宣泄,一切的写都是为了宣泄。
附录1
失眠,送你封情书
无数次,孤单的睁着双眼,看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夜。
这一次,平静的写下这些,念我和你相依偎的缠绵。
······
彼时,的确穷途末路;此刻,只想写封情书。
无数的夜里,我们互望着对方的眼睛。
必须说:失眠,我爱你,尽管曾经真的为你哭泣。
曾经,你让全世界将我孤立,也让我将全世界抛弃。
曾经,你让我懂得独处,也让迷茫跟我称兄道弟。
曾经,你让我学会思考,也让自由多出田地。
现在,我坐在这里,写下对你的追忆。
家庭饭桌上。
“今年带了多少钱回来?”女人轻声问。
“吃饭的时候问这个干嘛?”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女人放下筷子:“家里的花销这么大,你说我问这个干嘛?”
男人用酒杯使劲一拍桌:“花销这么大是我的错吗?你吼我干嘛?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来还要受你的气。”
“你一个大男人不在外面挣钱,在外面干嘛?”女人声音越说越大,像是怒吼。
男人沉默了,气氛变得尴尬,空间中弥漫火药味。
“家里人情礼节到处都要花钱,你一年到头不给家里寄钱,这日子还怎么过?”女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沉默并不能阻止她言语的进攻。
“我什么时候不往家里寄钱了?前一段时间不是寄了嘛?”男人反驳。
“那点儿哪够?人家家里的男人挣钱养女人,挣的钱全都给女人,你嘞?”女人迅速大声质问。
男人满脸通红,忍着火冷冷地自顾自吃饭。
“怎么不说话啦?没理了是吧?你看看人家男的,每年几万几万的往家寄,你嘞?一毛钱都不给,这日子还怎么过,要不是孩子小,还不如离婚算了。”女人看男人无力反驳,更是连珠炮弹。
“离婚就离婚,日子不想过就别过了,天天听你碎嘴子也是够了。”男人终于爆发了,语气中充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离就离,谁怕谁!还没说两句你就这个样子,有个男人样没有?”女人总是很理直气壮。
“我没男人样?这么多年谁养这个家的?再说了,你一点理都不讲,明明给你打过几次钱,你还说我不给你钱。”男人在反问中试图讲理。
“总共给那么点儿钱还好意思说给了,你知道家里的花销多大吗?你是真没良心呀!你是不是外面有人啦?你对得起小孩儿吗?”
男人一筷子打在女人左脸:“胡说八道!”
女人大哭着拿起小瓷酒杯砸男人的头,双方在饭桌旁厮打起来。
······
“吃饭,吃饭,吃完早饭去上课。”女人对孩子喊。
孩子不回答,看着自己的故事书。
“吃饭!吃完饭再看书。”
孩子继续不回答。
“你还去不去上课了?”女人快步过去要夺孩子的书。
孩子不给,女人啪啪两巴掌打在他脸上。
孩子哭着赖在椅子上,女人又是两巴掌,然后一脚狠狠踢在他屁股上。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着······
“孩子的牙没刷干净,里面的牙渍都没刷掉。”婆婆对媳妇轻声说着。
“里面我刷了,那些刷不掉。”
“怎么会刷不掉?你自己怎么刷的就怎么刷孩子的。”婆婆的声音略大起来。
“我就是按自己刷牙的方式刷的。”媳妇也提声回复。
“怎么会刷不掉?刷不掉,以后的牙就是虫掉。”婆婆开始吼道。
“你说的厉害,你怎么不刷?”媳妇怒气冲冲地怼了回去。
“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说得好像你做了多少小事一样,烧饭炒菜打扫,给孩子穿衣刷牙喂奶,哪一样你做得比我多?”双方谁也没打算在言语上饶了谁。
······
这些对话基本可以概括我记忆中身边家庭的日常,反正习惯模式都是换汤不换药。
身边的婚姻看起来都不幸福,一点都不吸引人,多年的重复更是令我厌恶。身边听到、看到、记得的家庭对话就是这样,听到、看到、记得的家庭也是这样,争吵,争吵,永远是争吵,羞辱,暴力,混杂着情绪的火药。暴力之下只会产生两种人,要么懦夫,要么暴君,我大部分时间是前者,内心住着后者。不断回忆的印象也让我对婚姻本身丧失了信心,其实谈不上丧失,因为从来就没有过。
我讨厌争吵,我讨厌家庭,我讨厌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恋爱、婚姻、孩子,契约的味道越来越泛着恶臭,不恋,不婚,不育,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我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