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那个男人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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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大儿子的养老问题。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就翻来覆去的想啊,越想越发愁。”

“你发愁也没有用啦,安安心心的,这不是还有我们呢吗?”我安慰奶奶。

大伯一儿一女,都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却都还没有对象,自己没有任何的工作,整天在村里这家蹭饭那家打牌,夫妻关系不和睦,吵吵打打,早就习以为常。

看到他们的生活,我总归是知道“家和万事兴”这个真理。

大伯的大儿子三十岁,没有结婚对象,没有一技之长,甚至在交际往来中都存在障碍,他不善言谈,对我们这些亲人都不会主动开口打招呼,二十七岁的女儿患有抑郁症,只能待在家中。婶婶是一个泼妇,唯一的爱好是和大伯吵架。

大伯在村里承包了一个木头场挣了些钱,决定开一个小饭店。别人都劝他用钱在村里盖个房子,然后给自己的儿子操办一门婚事。然而,他不听劝,还是把钱投资给了小饭店。也许是不想坐吃山空吧,总之,现在他们全家都有工作了,在饭店里。家庭关系也有所缓和。有了钱确实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好景不长,过了一段时间,大伯又开始打牌,一些流言蜚语也开始在村里传来传去。“他在饭店里养了一个小姐”我听到只言片语,也不敢告诉奶奶。

当人们还在小心翼翼的谈论的时候,大伯早就大大方方的把小姐领上街了。吃喝嫖赌,他都沾了沾,这种不在意他人的行为我竟有一瞬间感觉很潇洒。后来想了想他那个四壁空空的家,还有两个没有经济能力的孩子,才认定他这种行为只是自私摆了。

后来,大伯的儿子去了饭店里,喝醉酒之后借着酒意拿着酒瓶子向着大伯砸去,大伯去了医院,饭店倒闭。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好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唯一留下来的是大伯头上那条若隐若现的疤痕。

我以为婶婶这次就和大伯离婚了,事实却是她留了下来,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菜刀追着大伯跑,没有把大伯的东西扔到大街上,让大伯来我家寄宿。沉默的接受了这些变故,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她的病突然多了起来,药吃的比饭多。

钱花光的大伯又开始在村子里边晃来晃去,会来我家喝茶水看电视,其实我倒是不讨厌他,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像没有听到过别人对他的评头论足也忘记了自己被亲儿子恶意中伤。我感觉自己之所以不讨厌他是因为我看到他的时候会看淡自己的悲伤,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更痛苦的人的存在,也知道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看到他我会莫名的轻松。

我反倒很反感他的儿子,只是因为他动手打了父亲。中国本来就是讲三纲五常的地方,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人,破了"百善孝为先"的人,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因为这件事给自己抹黑,估计他的婚事更遥遥无期了。

"听说村里有人勾结人贩子买媳妇呢。"在客厅,我听到大伯和奶奶说。

"我盘算着给那个臭小子买一个。"

"靠不靠谱啊?成家的事也是让人着急。"

我听着他们母子俩聊天,谁也没有提起大伯的那条疤,只是絮絮叨叨盼着给儿子找个媳妇。

这就是父子的关系吧,儿子可以抛开血缘关系下狠手,父亲却不记仇。

大伯是奶奶的儿子,那道疤嘴上不提心里也疼。奶奶骂孙子"那个王八蛋操的!"

我忍不住笑。

"你哥就不是你大伯的种!"奶奶在炕沿边上盘着腿,对我说着。

"你婶婶和大伯吵架回娘家,接回来没几天就告诉我们她有了,七个月之后就生了你哥,一个小胖墩。"

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也许是为自己儿子被打感到不公平,感觉这个小杂种是个白眼狼,应该让别人都知道。

"大伯知道吗?"我满脸疑惑。

"肯定听到过流言蜚语。"奶奶眯着眼睛,确信凿凿。

因为我长大了,奶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听她抱怨的人,所以奶奶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我听,就像酝酿了好久盘算着时间,就等着我长大这一天来告诉我。

婶婶和村里的一个庄稼汉走的很近,他经常来家里帮忙干活,村里的婆娘茶余饭后喜欢议论人,这样一来闲言碎语就出来了。奶奶和姑姑就决定晚上到那个男人那里看看,探探事情的真伪。旧时的屋子窗户还是纱纸,一扇木门,不用敲门就顺顺利利的进到屋里了。客厅也是卧室,火炕便是坐的地方。

奶奶进屋就看到了婶婶半裸着躺在炕上,男人在地上,不知道是要去插门还是关灯,看到奶奶进来,慌慌的竟好像要哭了一般。奶奶没说什么,走了出去。无风不起浪,有一腿终究是有一腿。大伯这顶绿帽子是戴稳了。

奶奶是个理智的老太太,没吵没闹,就像这件事情没发生一样,儿媳妇还是儿媳妇。就在第二天早上,婶婶和大伯吵架,婶婶跑回了娘家。应该是羞于面对自己的婆婆,于是就跑回去躲一躲。

过了三天,大伯和奶奶租车去她娘家把婶婶接了回来,之后得知婶婶怀孕了。

如果真的不是大伯的种,大伯这三十年替别人养了一个儿子,还被别人的儿子砸了一啤酒瓶,最后还张罗着给他买个媳妇,况且大伯应该是知道实情。

是不是自己的种,毕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还是心疼,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吧。

那次听婶婶和妈妈抱怨家庭,婶婶哽咽着说,“为什么他都嫖赌了我还没有和他离婚,还不是为了自己那个找不到媳妇的儿子有口饭吃啊。”

父母对生活的冷暖心中都有一把尺,但他们都甘愿只字不提痛苦,委屈求全,到底还是为了孩子。

大伯早上会来奶奶家抽烟喝茶,和奶奶唠唠嗑,奶奶嫌他懒,总是晃荡,不去找个正经职业,大伯嘻嘻哈哈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生活的压迫下,他们都变得卑微而堕落。我没有感到悲悯,只是有些遗憾。

他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他不会对妻子说“我爱你”。他一生吃喝嫖赌,还戴了绿帽子,他没有忧愁上身的意识了,因为他的周围早就一片黑暗,即使做了些光明的事,也都不比荧光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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