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记忆,没有手机的那些年(五十四)

动物园的出口有一个跑马场,我准备骑马飞奔一圈,体验一下草原的感觉。当我骑上去,那马兴高采烈的往前跑了几步,径直就冲向喜欢的一堆草。任凭左拉右拽,左踢右揣,它还是决定吃完这草再说。养马的师傅之前说,这是一匹脾气很好的马。下马后师傅又推荐骑马对动物园进行一次环游。这动物园的人太缺乏经济头脑,把马放到出口处然后说你可以再游一次。出动物园的人都累成马了,谁还想骑马。

第二站是乐山,来乐山的唯一理由是想爬一下乐山大佛,到了以后才发现不能爬,只能瞻仰。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接着便投入乐山的夜色中。我站在出站口的马路边上朝两头张望。对面高高低低的窗户上竖着各色招牌:旅馆。几个人突然涌过来,轮番问道去哪。着让人感觉紧张。走出数百米,一个蹬三轮的突然在旁边,我吃了一小惊。这人从头到尾孜孜不倦的与我保持平行。仿佛要是不逮着最后这猎物,今晚就要饿肚子。

“你去哪?”

“哪也不去。”

“去哪,说嘛。”

我摇摇头。这人气急之下终于掉头离开。

一楼的门厅里一个中年妇女正端着盆子吃饭。房间在二楼,屋子里有一件家具----那床比门还大。我很惊奇这张床是怎么放进来的。最后想到,床本来就在这,而这间屋子是新隔出来的。把东西安顿好,在我旁边餐馆吃了牛肉炒芹菜,那牛肉叫多啊,这几年在成都见过的牛肉都没那么多。   第二天早晨,我被生物钟叫醒第一次。睁眼看了下,黑的。睡到第二次醒来,黑的。第三次的时候,那个老大妈来了个当当当,她以为里面的人已经离开。然后我醒了过来,走出旅馆,外面阳光灿烂,已然十点钟。这是租下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的结果。   在匆忙赶往大佛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很无奈的事。卖票的大姐得知我要去看大佛,说到了提醒我。过了一会,我感觉要到大佛了,就跑过去说,请问大佛到了没有。大姐说不是说了吗,到了叫你。过又到一站,我预感大佛就要错过,准备再问下大姐,发现这位大姐不见了。真是一位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大姐。于是我问司机大佛在何方,司机说大佛啊?早就过了。车内安静了一下,然后一车乐山市民争先恐后的对我吼道---早就······前面······后面······哎·······因为是大家太心切,所以谁的话都没听清。好象是想表达在哪下都一样。等他们吼完以后,我问了一句:那我在这下行不行,他们齐声说,可以!  下车后我明白过来,在哪下都一样的情况是这样的,乐山大佛是被一堵围墙围起来的,在这堵很长的围墙上,开了许多入口,哪个入口进去都是乐山大佛,公交就沿着这堵墙往前跑,真是人性化啊。


进去后我的面前横着一座山,山上是连心寺。要想去一睹连心寺的神秘,就要借助数百个石阶。我费了很大功夫爬到顶端,喘口气,旁边赫然出现一块牌子----沿此路下山。我想去大佛的路一定异常曲折,要翻山越岭才行。沿此路下山后痛心的发现又回到了进来的地方。我抬头又一次瞻仰大山之后,问旁边的人到底怎么去大佛?那人着这连心寺的顶端说,先上连心寺。


我深深感觉到导游存在的必要性。再来连心寺顶端,在刚那块牌子的对面,仔细观察之下,原来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踏路前行,终于见到大佛。

好小的大佛啊。很疑惑《风云雄霸天下》里面两个大侠是怎么做到在上面PK那么久的,按说应该是风一刮,两个人抱一起才对。

计划最后一站是峨眉山,研究过地图,发现峨眉山也是一座山,山里很多庙,庙里很多佛。臆想了一会峨眉盛景,我决定将这一站抹去。那现在干什么,迷茫中我招了一辆摩托说,去网吧。那摩托飞奔出20米,突然停下,到了。去哪呢,搜百度。查了查周围有稻城亚丁乱七八糟,看的眼花缭乱。当意识这几个地方的公里数,我决定放弃。接下来就是跑到车站立刻买车票回成都。这辈子都不想爬山了,我的心真的爬伤了。其实归根结底是我对佛像没什么感觉,如果换做寝室热爱中国古典文学的同学们,肯定会站在大佛下面,把大佛的肩宽,胸围袖长等告诉我,并讲述谁在上面打过架撒过尿,掉下来又飞上去的史迹。


九月三十日我乘车回到成都,一路上高楼大厦宽阔马路一一飞过。相比之下,不得不说成都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舍友开门我拖着行李,惊叹一声,老七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天正好十月一日,比计划提早了半个礼拜回来。意味着我又将在室内度过以后无聊的数日。好在有足球为伴,次日在西华大学踢了一下午球。回来的时候身心疲惫,走着走着突然想睡觉,路旁一长凳上睡了一会。迷糊中过来两男的,其中一人说:呦,这国庆还运动呢。

另一个说:生命在于运动。当即把我给乐醒了,起身蹒跚回校。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期末每人都收到一张很大的表格,叫做本学期总结。包括出勤率,人际关系,学习情况,身体健康,政治思想,社团活动等。为此大家只能废话连篇凑够字数,因为实在没什么写的。除了坚持上了每一节课这句我写的很违心,实际上我所做的事情比蒋轩他们要多。在私下里,我写在博客上的版本是这样的:

                          本学期总结

本学期依然贯彻能不听课就不听课,尽量逃课的方针。积极提高足球水平,突破自我,力求独当一面。每天坚持吃好睡好玩好。生活作风无比整洁,饭后用佳洁士刷牙,睡前用欧莱雅洗脸。甚至还拖过一次地。

   在学习知识方面,为同学排除电脑问题不计其数,具有临场解决杂疑的能力和丰富的经验。观看电影数部,内容涉及各个领域。

    人际交往方面,和女同学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和男同学保持纯洁的友谊关系。无争执发生,如有同学挑衅,坚持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冲动,我考虑轻重再动。积极推广《CS》,《战地2》,《红色警戒》,带动了一部分人沉迷游戏。

生活适应能力较弱,出现厌食。早餐牛奶面包,晚餐同上。

团队合作方面:和上铺达成持久战略伙伴合作关系,打饭任务由对方担任。完成交替工作后,我吃饭,你上网。吃完饭我上网,你睡觉。睡醒后,我睡觉,你上网的可持续发展战略。

兴趣方面,已经初步完成第一个短期计划,网店经过高度的热情和投入,最终成功运营。店内男女服装丰富,款式各异,造型新颖。简约而不简单。

出勤率较高,主动出勤,点完名主动退场。

 最终收益总结:本学期赚了。

原因归纳如下:没有逼自己听不感兴趣的课,所以一节课没听。没有饿着自己。没有熬夜现象。没有作业。所以没有浪费时间。心理和生理健康茁壮成长。具备独立决策的能力,如要不要逃课,逃课,勇敢果断。别人都学习我怎么办,装没看见,考前小看。考试中小抄。抄不到就算。

最值得自豪的事:除了数学因为失算,以极大的可能性列入补考行列。其余科目均以极大的可能性通过。


暑假我回到C城。打开家门,从对面巨大镜子里看到自己,走到镜子前自己端详,瘦了一大圈。换了鞋,我径直走到房间的写字台。打开柜门,首饰盒里依然躺着那张和高雪的大头贴合影。仔细的看了一眼,将其整个一起放入柜子深处。

真他妈像电影。

房间里舒服极了。有水果吃,有电视看,有阳光被圈养在客厅的地板上。


暑假除了忙于打理网店,其余时间依然无所事事。尹超知道我失恋的事情反复只说一句,她配不上你。虽然知道这是句安慰,但从朋友口里说出来,觉得舒服很多。我开玩笑问,以前我的女神还记得吗?把她的QQ给我。尹超大笑,你还记着呢啊。然后尹超认真的说,孟洋,你需要找一个女孩。

我开始想什么是好女孩,所谓的好女孩安分守己,守身如玉。其实这类姑娘只是思想保守,她们从小接受封建教育,与男朋友发生关系最好是在结婚那天。更多时候他们是被动者,只会在原地等待。而那些“不怎么样”的女孩,喜欢和一些异性混在一起。看起来出言轻佻,她们会主动追求自己要的东西,哪怕在旁人看来嗤之以鼻。

 不幸很多人会选择前者,因为有安全感。


家门口有条极宽敞的马路。初中路刚建好,听长辈说冠名权已被特变电工买断,估计以后就要叫特变大道。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实在恶心,与实际景色完全不符。这路在中部拐了一个幅度很大的弯。夏天走过这道弯,前方顿时蓝天白云,宽阔无比,心情大好。冬天下雪,路面洁白。夏日傍晚,天际云彩色彩诱人,如同漫画。我恨不能自己出钱命名此道为阳光大道或其他更有美感的名字。

然而现实是,一年后这路的起点插上一棵牌子----特变大道。只能让人想到特大便道或者变态大道上面去。

这路人迹罕至,主要原因是货车常至,而车主开至此道通常十分亢奋,开足马力发泄一番。殊不知这路叫特变态大道,有这么一弯风景。于是在这弯骑自行车的人,有时会突然出现在十米开外,而自行车距自己又是十米开外。


我出了门,在路口站了一会,一时间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叫出来。路过一间T恤店,进门后用一分钟的时间扫过。透过玻璃窗看到有两个女孩从进入视野。其中一个是吴梦琦,她穿着浅色的牛仔中裤。我站在刚才她经过的原地,设想应不应该打个招呼。这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但是她的背影已经开始在夜色下消失。继续往广场的方向走,路途中有几个高个长发的女生,在视野里出现,随即消失。其中一个吓了我一大跳,因为眼睛很大,加上光线原因。竟让我觉得恍惚间就是高雪了。

行至广场,正准备穿过嚣喧的人群。一个穿着一件紫色背心的长发女生背对我,朝一个男生捂着嘴笑,笑的浑身颤抖。在她转过头的瞬间,我见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这次只用了半秒钟就确认,竟是高雪。

高雪在看到我的瞬间,笑容迅速褪去。我用了另外半秒钟把头偏向相反的方向。在偏转的过程中,余光感觉到她也迅速的把头扭过去,动作剧烈。高雪就是高雪,不过这次我小占上风。奇怪的是,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所以我没有怪罪自己不够绅士。

其实此前我预想过碰到高雪的100种方案,自己较为满意的方案一:又是一个夜,路灯发出安静的光芒,我抽着烟,像经历过分100次打击一样,非常深沉的从50米处开始与月移近。对面高雪低头向我走来,她抬起头看见了我。而我却专著于思考,丝毫没有留意到她。我继续以这样深沉的方式走过,塑造出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形象。后来在地点方面做了选择,在距她家100米的第19棵树下,命运让我们相遇。原因是这里有个凳子。方便我坐在那里追忆过去,动作只有一个----抽烟。高雪在这里停留,愣了半晌,见我意志坚定的没有理她,转身回家,这是悲剧效果。

方案二:我与高雪相遇。我微笑着上前说你还是这么可爱。她笑了,然后我非常节省时间的挥手再见。塑造出一个成熟男人的形象。


我继续向下走,期间在原地停留了两次。希望高雪在这时突然追上来有话说。但这只限于想象。我回过头,知道自己将什么也看不到,却惊诧得发现高雪走了过来,旁边是何娟。她们挽着胳膊,旁边是个一米八的男生。要过马路了,我转头看着这三人的背影,突然感到绝望。更绝望的是他们三人的方向是那家叫做忘忧岛的KTV。

走回去的时候我的心情不能平静,买了三支烟稳定情绪。我坐在电脑前一集集的看碟子。看着看着就自嘲一声。看看表,不过半个小时。

之后在夜市上我问老李,如果将来我赚了很多钱,高雪会不会回来。老李说,如果你赚个100万,有可能。我当时的想法是,原来还是有希望的。比起让高雪回心转意,至少有目标可以实现。不管什么样的方法,至少她会回来。

这段日子爸爸突然不再按时上班,以前因为有领导用车,他每天都早出晚归。现在整个星期都在卧室里打电话。不久妈妈告诉我他被单位开除了。原因是拿着公款去赌博,那场牌局使他一夜间输掉五万。单位开除他之后扣留了工资卡。以他的工资,要还三年。

他们离婚了。

从初三开始,我耳朵里持续多年的争吵声终于停止。用政治课上的东西讲,叫量变引起质变。

过年我们两个人去奶奶家吃年夜饭。父亲没有像往年一样带礼物,我知道他连话费都交不起了。父亲本来就是个老实人,除了按时上班,不会从其他的途径谋生。在路上我掏钱买了水果和其他。他不住的说,其实不用带的。奶奶依旧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桌前四人无话。电视嘈杂的响着。一点以后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整个街道铺上一层结实的雪毯,路面看起来十分洁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内的收音机尖叫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路两旁的店铺全部关着门。途中隔一会就能看到半空腾起稀疏的烟火。

去年爷爷脑血栓,医院在他的头骨上凿出一个洞放血。出院后他虽然脱离危险,但是神智已经不清晰,每次都会叫错我的名字。

已经不是以前的爷爷。

这一年奶奶在屋子里走动的样子很沉重。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不好。我突然害怕哪一天见不到他们。早晨我叫上父亲和爷爷奶奶出来照合影,我打算装裱在相框里挂在卧室。

本市最好的一家照相馆,去的时候师傅正在给人拍婚纱。我们坐在大厅里等了一会。爷爷搞不清状况,不时的问奶奶怎么回事。最后有人说,来,轮到你们了。几个人走进影棚,照相馆里的人说话的节奏很快,我们站在中间不知所错。经理过来对我说这样效果不好,你们给老人租一套唐装吧。我爽快答应,奶奶突然犹豫起来,说这样是不是太花。几人讨论之下,爷爷突然发脾气了,将奶奶和那女经理大骂几句,照相馆的人都望着我们,我过去给她解释道歉。几个人坐下来面对相机。

摄像师说,来,老人笑一下。

拿到洗出的照片我没有挂起来,上面的四个人面色都不好。爷爷不自然的笑着,奶奶神情凄惶,头发乱蓬蓬的散着,爸爸虽然像往常照相一样挺胸抬头,(这是他的优点之一呢)但从眼睛里只看到一片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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