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与束缚的钟摆两端——美国金融业监管（上）

为什么会有金融监管？一定是整个美国这个资本主义的体系出现重大金融危机之后，才会诞生一个监管的需求，遏制大规模的投机运作。凯恩斯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当国家的资本发展沦为赌博活动的副产品时，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是投机狂热造成的可怕后果，我们回顾1690年的荷兰郁金香泡沫、1720年的英国南海泡沫、1845年动摇英国国本的铁路狂潮、再到1929年的美国股市大崩盘、以及1980年代末的日本大衰退的经济，无一不证明了凯恩斯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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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家不要忘了，在另外一个方面，投机行为又是整个资本主义发展的最核心动力之所在，当年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说过一句话，他说：“冒险犯难的意愿，是自由市场经济成长的关键要素……如果所有存款者和他们的金融中介者只愿意将资本投入零风险资产，商业成长的潜力将无从体现。”过分的监管，也会扼杀金融体系的活力，1825年，巴林银行的创始人巴林爵士曾经也说：“解药自身可能比疾病更危险，如果贸然阻断一切邪恶，将同时摧毁冒险进取的精神。”所以，金融监管是一个随着环境不断流变的过程，它没有绝对的真理，永远在自由和束缚的钟摆两端玩着平衡的游戏，为经济活动提供服务。我们就来看看这个过程中的缘起和缘灭，以及整个美国金融业在金融监管的松紧周期中是如何前进的。我接下来会谈影响美国金融监管的三大法案，分别是《格拉斯-斯蒂格勒法案》、《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以及《多德-弗兰克法案》。

坦伯顿爵士曾经说过一句话：“牛市在悲观中诞生，在半信半疑中成长，在乐观中成熟，在狂喜中死亡。”《格拉斯-斯蒂格勒法案》这个法案诞生的背景就是1930年代的股灾导致的大萧条，这个法案也叫《1933年银行法》。熟悉金融史的朋友们一定对1930年代的股灾无比熟悉，导致这次股灾的原因非常多，至今研究这个题目的学者仍然很多，是一个长久不衰的话题。著名的经济学家弗里德曼从货币政策的角度来分析，而原美联储的主席伯南克也是研究这次经济危机的顶级学者之一，他的切入角度是从国际资本金本位的体制角度来谈导致大萧条的原因。这些原因都相对来说比较宏观，而从银行角度来说，导致这次危机的直接原因在于银行既可以从事放贷业务，又可以大规模地参与投资业务，使得在经济过热的时候，这会成为一个“金融加速器”，银行有动力会不断借款给投资人，让他们参与投资。同时，一旦出现经济上的危险信号，就会出现恐慌性的踩踏事件，因为每一个人都急于抛售股票用来还借来的钱，危机和风险都被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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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例子

在1927年，美国股市过热的时候，美国的银行可以不断借钱给投资人购买股票，最高可以达到90%的借款率。简单来说就是一个1比9的杠杆，投资人只要出10块钱，就能通过银行借贷，买到价值100块的股票。更可怕的是，可实现更高的杠杆率，投资人可以用10块从A银行借贷100块，这个在将这100块从另一家银行借走1000块，用10块撬动100倍杠杆。一旦股票从1000块上涨到1200块，这个人卖掉股票，就用10块钱赚了200块，而银行收取高额的借款利息。但一旦出现股票下跌的情况，银行知道借款人没有足够的钱，就会催着还钱，那么这个借款人就会赶紧抛售股票，投机风险巨大。这比我们现在融资融券制度厉害得多，因为如果是目前的融资融券业务，我们的券商一般只能使用自有资金借贷，而且券商不是银行，资金量会相对小很多。

1929年的9月，当伦敦传来消息：哈特利商业帝国因为欺诈案件分崩离析。英格兰银行提高利率，英国投资者撤出美国，导致了突如其来的恐慌。大家急着以过去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价格卖出股票，却发现市场上根本没有这么多人有足够的能力去购买这么高价格的股票。在加上货币政策的失灵，到了1932年，道琼斯指数和1929年的高峰相比，下跌了90%，华尔街哀鸿遍野。当时最经典的一个案例就是，一个年轻的信差以1美元的价格，买下了怀特缝纫机公司的一大批股票，年初这个公司的股价是48美元，而前一天的收盘价是11.125美元。不受监管的过热金融市场代价是极为惨痛的，1929年的股灾使得美国1932年的国民生产相比3年前下跌60%，造成三分之一的人口失业。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美国在1933年立法通过《1933年银行法》，这个法案除了影响深远的存款保险制度以外，另一个核心精神，就是监管不受控制的银行体系，实行了银行、证券分业经营的模式，避免商业银行过分染指证券业务的风险。《格拉斯·斯蒂格尔法》第20条规定：任何联邦储备成员银行不得从事股票、债券的发起、发行和销售活动，也不得与从事证券发行、销售的证券公司或类似的机构发生联营关系。《格拉斯·斯蒂格尔法》第23条规定，除经联邦储备理事会特别认定，任何从事股票、债券和类似证券发起、发行、销售的人，不得担任成员银行的官员、董事或者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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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监管模式影响深远，是金融史上的一个创举，开辟了银行、证券、保险三个行业分开监管的模式。《1933年银行法》影响了美国接下来66年的金融监管，事实上，日本、中国都或多或少地采取了这个法案中的监管精神。这个法案在运行60多年以后，出现了不顺畅的情况，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美国的经济发展。

为什么会出现金融监管阻碍经济发展的情况？

美国政府又会如何应对这类情况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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