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常去星河琴行弹吉他,也不知是哪一天,来了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在琴房弹钢琴。刚开始,我以为是钢琴学员,后来看见她给小孩子上钢琴课,我才知道她是钢琴老师。在没有上课时,她总会一个人静静地弹钢琴,很多次我听见优美的旋律,都不忍发出吉他声音,怕因此而打断她。于是,干脆就在一旁静静地听她弹钢琴。慢慢地,我便知道了车尔尼599,巴赫的平均律,莫扎特的奏鸣曲,贝多芬的月光,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李斯特的钟……
后来的一段的日子,我似乎无心再弹吉他,只想听她弹琴,我不得不承认,我越来越喜欢钢琴。那八十八颗黒白琴键,总会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似乎早已注意到我,终于有—天,她对我说:“你喜欢钢琴吗?”
我慌张地点点头回答:“喜欢,可是不会弹。”
“那我教你!”她轻轻一笑。
我抬起头,望着她微微含笑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我走进琴室,看着那台黒色的教学钢琴,却迟迟不敢走近,它是那么的神圣,以致于我颤抖的手不敢去触摸。
“过来呀,没事的!”她起身,示意我坐在琴凳上。
我的心兴奋而又紧张。我轻轻地走过去,缓缓坐下,用还在发抖的手指碰了一下琴键,一声清脆的琴音回荡在琴室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就这样,她开始教我,从最简单的指法开始。每天,我都等她教完学生后,再去琴室,向她学习钢琴。她很耐心,也很温和,虽然没收我学费,却一样认真地教我。我记得,她还叮嘱我不要让琴行老板知道,不然她就失业了,说完哈哈大笑。我也笑了。于是,但凡只要老板在,我就弹吉他,或是敲鼓,敲到老板忍受不了那单调剌耳的节奏快快离去,我便停止。
那段时间似乎很快,指法练习,音阶,练习曲......我一路弹下来,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就过去了。我原以为,我可以一直跟她学琴,我曾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像,当我能像她一样弹出那些优美动听的钢琴曲,该是多么美好的景像。可是,我的梦还没来得及实现,忽然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去上海音乐学院,要离开这座城市了。那一刻,我很悲伤,不知是对她的不舍,还是为了不能实现自己心里的钢琴梦。
她走的前一天,弹了很多曲子给我听,还要我用吉他弹了几首歌给她听,她开玩笑说算是回报了。我记得,她弹了肖邦的曲,久石让的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还有几首流行钢琴曲。我听得如痴如醉。我给她弹的吉他曲,独奏了《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和《外面的世界》,还一起合奏了一首《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她弹钢琴伴奏,我吉他弹唱。琴室里,流露出一阵阵欢笑,也流淌着一缕缕离别的感伤。那次过后,便没有再见过她。
她走后,我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新的老师和我不熟,即便后来熟络了,也再没有那时单纯的欢快和真挚的情感。不知怎地,我心里无法放下钢琴,心想,自学吧。当我做下决定的一瞬间,仿佛全身都来了精神,我立刻和琴行老板联系,告诉他我所有的吉他课不要费用,全换成钢琴课,我不要人教,只要给我一台钢琴就行。老板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我给学员上的吉他课不再收钱,将费用兑换成钢琴课时费,用以自学。
我记得,我买了三本书,一本是《哈农钢琴指法练习》,一本是《车尔尼599》,还有一本是中央音乐学院的《乐理基础》。从那时起,我开始了漫长的钢琴自学之路。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到那一年年底的时候,我所在的琴行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关了。那个时候,我站在大门紧闭的琴行前,心情无比的失落与沮丧。我的钢琴自学之路,注定短暂。从那时起,我也没有机会再弹过钢琴。如若去租钢琴练,我又如何能支付得起那巨额的学习费用?我甚至跑了几家琴行,去打听钢琴租练的价格,每次都失望而归。毕竟,我已不是少年了!
在那段没有钢琴的日子里,我很多次都是会想起她,那个教我钢琴的纯真女孩,想起她有些严肃的表情,纠正我手势与指法时的不厌其烦,还有因为多次弹错惹得她本想生气却又微微一笑的可爱样子......
往后的日子,我进入了养家糊口肩负责任的时期,生活艰难,但也不曾忘记钢琴。在此期间,在周围,我也遭受过许多人的非议,遇到了很多冷眼与嘲笑。也许曾经也有过犹豫,但每当耳边响起钢琴旋律,又会让我忘记心底深深的悲伤!
我买不起钢琴,严格来讲,应该是不能把一笔钱用在对家庭没有任何帮助的地方,至少,在时下不富裕的时候,每一笔钱都要用得恰到好处,毕竟我是一个有家庭的男人!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不再触碰过钢琴的手,不知是否还记得,那些留在心里难以磨灭的印记!还有,那把老旧的吉他,如今躺在墙角,早已弦断而落满灰尘,曾经在舞台上的呐喊,也在流水的时光里,早已渐行渐远。
时至而今,留在心底的,是永不褪色的钢琴,永远不会消失的音乐!
指尖流出的音符,是触动心灵的故事,每一份感动,都在琴键上留下印记,挚着的追求,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因为,音乐的天空不会有灰暗!
我是叶君, 感谢所有曾经在音乐上指导和鼓励过我的朋友,愿岁月远逝,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