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妈妈,我要吃面条,不要吃米饭。不吃不吃我不吃~”
“这熊孩子,赶紧吃。咱南方人不都是以米饭作主食么?整天嚷嚷着吃饼吃面条的”。
“哎呀,小美呀,别逼孩子啦,他爱吃啥吃啥。指不定以后留学美欧吃面粉呢。更何况,中美洲的主食不也还吃玉米嘛”。
深蓝色的天宇下,小村静悄悄的,只有荒坡上的狼尾草,在夜色中轻轻地摇曳。
一户农家的粮仓,突然的争执声打破了这沉寂,音调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急,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胡说!我才是粮食中的绝对王者!”一粒饱满的稻谷化成的壮汉昂然挺立,浑厚的男中音大声呵斥。
“哟~,就你,也不瞧瞧这世界上,食用哪种粮食的人,分布领域最广”。小麦掐着自己袅娜的细腰,幽幽地说道。
“根据FAO的统计数据,我才是三大主食中产量最高的作物吧”。玉米斜靠在墙上,像个很斯文,讲究以理服人的好孩子。
“哼,我是世界上食用人口最多的主食!南亚,东亚,东南亚,哪里不是我才具有绝对优势!”稻谷不服气地立即反驳。
“是呀,南亚,东亚,东南亚,你都是老大。可一旦出了这个地界儿,谁还认识你谷子呢”。小麦尖着嗓子回敬道。
“可恶,针尖才对麦芒,我又不是针,你处处针对于我作甚!吃我一记‘金沙漫天’!”大概因为水稻长于湿热之地,脾气也比较火爆,已经忍不住动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千万颗狭长的椭圆状谷粒升腾至空中,微微一顿,火速对着小麦刷刷冲将下来。
“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女人。稻谷大哥如此鲁莽”。小麦姑娘语气不疾不徐,但手上动作可也没闲着。一根根完整的麦穗在小麦姑娘的两侧列好长队,开始高速旋转起来。长长的麦芒带起一阵阵劲风,谷粒步步紧逼却不得近身。
谷君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双掌对拍,向右翻转,然后单手指天召唤出饭团,一团团雪白的饭雪球似的以重量优势冲入敌阵,麦穗节节败退纷纷掉落。
小麦姑娘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麦芒做成的裙摆如流苏,丝绦上挂了几颗小麦粒串成的吉祥结,此刻却以她的手心为原点,冲出去一段气波,裙琚腾腾翻飞。远处飞过来几朵白色的云,原来是揉好的面团。任是饭团横冲直撞,把面团撞出各种凹陷惨不忍睹,却依旧伤它不得。
玉米在一旁观战,不紧叫了一声好。“小麦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漂亮!”
对抗的二人转过头来,均是眸中精光一闪,对着看似斯文柔弱的玉米飞奔而来。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这么好的美事儿!
只见谷君祭出粘糊糊的粥,上面的米皮像一张巨大的半透明的网,软泥似的米饭方才冲入玉米棒子的缝隙之处,米皮又狠狠的将玉米包裹起来紧紧缠住。那廂小麦姑娘的攻势也紧随而上。
凸凹丑陋的面团被擀成薄薄的软饼,一把将玉米像饺子馅儿一样的装进去,沿着玉米长长的形状裹成一张卷饼,银丝般的面条缠绕着打了几个结。
“妈呀,真是引火上身!一失足成千古恨,小爷我不会命丧于此吧。”原本几个的实力不相上下,夹击造成的凌厉攻势逼的玉米这谦谦君子斯文尽失,脸色仓皇。“这是逼得我放大招啊~”
只见玉米连带着身上厚厚的负重,笨拙地在空中横着转了几个圈儿,“嘭~轰隆~”面团饭粒面条像一朵盛开过的烟花,华丽绽放,然后灰头土脸地纷纷落下。于此同时,还有金黄色香喷喷的爆米花散落一地。
稻谷、小麦二人吃了个大亏,满脸都是黑灰,对视一眼,又欺身而上。一块块5厘米见方的年糕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围着玉米形成了一个大圈,然后接二连三哗啦哗啦,以极快地速度对着玉米倒下来。
小麦姑娘一把面粉撒过去,暂时模糊了玉米先生的视线,形状各异的面包、蛋糕、馒头、饺子、还有乱入的打狗的肉包子,上打巴掌下踢脚踝,左勾拳右摆拳,旋风飞踢……好一个百花齐放。
此刻只剩下玉米芯儿的玉米公子真叫一个狼狈不堪。躲过了馒头,避不过面包;闪过了饺子撞上了灌汤包;头上还有不断砸下来的多米诺骨年糕军团。双重夹击之下眼前不停冒星星儿,硬着头皮以玉米棒槌粗的那头胡乱敲击着。
“放肆!谁欺我儿!!”只见一根粗壮挺拔的玉米杆直直地推门而入,又长又宽的叶子狂躁的摆动,蛋糕、饺子、年糕……被大片大片地拂落,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包子馒头蛋糕面包麦穗谷粒爆米花……
只见她一步一步逐渐冲破阻碍来到玉米君身边,一把把玉米君护在怀里,怒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黄毛小儿,你们的爹娘也不过刚及我腰,我玉米家族上万年的历史,岂容尔等欺负!”
刚行至房门的稻草麦杆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不乐意。稻草抢先跨入门内大喝一声:“谁不是上万年的家族传承!12000年前,鄱阳湖周围就有我们祖先的身影!你这从美洲移民过来的外来客,倒想做我们的霸主,也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看阵!”
只见一根根稻草鱼贯而入,十八罗汉般叠了又叠,垒成了一个壮实的稻草人。轻薄条状的玉米叶子再也奈何不得,居高临下的位置,反倒被撞的有些下盘虚浮,重心不稳。
麦杆女郎也没闲着,一支一支剥的光滑的麦杆,像飞箭般“嗖~嗖~”划破空气,冲着玉米杆儿的花穗部飞射而去。小麦姑娘指挥着麦粒,稻谷君领导着谷粒,纷纷对着玉米杆和玉米君投射。玉米一个鲤鱼打挺,号令出万千玉米粒,爆米花与谷粒麦粒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各类种子,食物,秸秆乱飞乱射,整个仓库里乌烟瘴气,凌乱异常。
“吱呀……”
只听一声陈旧而清晰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带着绝对的威压,堪堪逼停了所有打斗中的动作。几大首领纷纷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哈欠~,早知道晚上不吃这么多西瓜了”。原来是农家少年起夜,睡眼惺忪的嘟哝着,推开了茅房的木门。
天色渐渐有些发青,玉米、稻谷和小麦几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举手投足三下五除二将仓库收拾了一番。争霸之战,已经持续了千年,不急于一时。
乌烟瘴气乱糟糟的仓库恢复了最初的整洁平静,仿佛争斗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照进来的皎洁月光挪动了位置,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准备迎接新一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