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在悲情中沉醉的美丽

在浪漫主义之前的古典主义，是通过遵从规则来衡量美的。比如美必须得符合怎样的比例，鹅蛋脸、尖下巴、长腿、细腰、人鱼线等。这些规则就是“典”，典范的意思，而古典的“古”，意为古已有之，从而证明其“典”是有依据且不可动摇的。

浪漫主义，厌倦了这些古典主义的矫揉讲究。古典主义的规则和高高在上的审美观，被浪漫主义者认为是冷冷的、心胸狭隘的世界。

最著名的是安格尔与德拉克洛瓦风格的对比。安格尔是古典学院派的大师，他用非同寻常的妙技，传达当代人有时无法容忍的完美；德拉克洛瓦则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他以其相对的不精确，表现对惊奇、异国及暴力之美的追求。

安格尔《静坐的墨瓦特雪夫人》，1856年，英国国家博物馆

德拉克洛瓦《自由引导人民》，1830年，卢浮宫美术馆

这种不精确，你无法再用古典主义的那一套标准来衡量，但正是这种难以言喻，也让浪漫主义的美变得隐晦和神秘，使人心里引发冲动。

所以浪漫主义者多性情。

你说他丑，但我同情他，我认为他心灵美。比如雨果《巴黎圣母院》的驼背敲钟人——加西莫多，他是全巴黎长相最丑陋的人，被选为愚人教皇，但他的内心善良、慷慨。从古典主义正典解放出来之后，丑不再是美的否定，而是美的另一张脸。

你说爱情要门当户对，但我只要真心相爱，哪怕这种爱情的结果注定都是悲剧。比如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美的命运不是在激情中获得实现，而是在为爱而死中完成。主角之死不再只是悲剧，而是美丽。

你崇尚顶天立地的救世英雄，我偏要做深情忧郁的顾家王子。你古典主义讲殉国光荣，我浪漫主义说殉情伟大。

浪漫主义就是这样注重自我，享受任性。假如与现实格格不入，便干脆躲入一个内在的虚幻世界里，避开与现实的一切对峙。

浪漫主义者虽然会口口声声说，我理想的生活是什么什么样，但浪漫主义者没有规划，理想也限于说说，永远不可能实现。让浪漫主义者去讲究规划，便不再是浪漫主义。所以最后浪漫主义者干脆说：我不是第一，我要做唯一。可见第一难做，唯一好当。

海耶兹《吻》，1859年，米兰布雷拉美术馆

浪漫主义还有个特色是暧昧和情色，还有阴郁和阴森的倾向。

你看，浪漫主义者酷爱夜行，于是有了吸血鬼的传说，也有了美杜莎那种恐怖与美的结合。

浪漫主义者注定这美丽与死亡、情色与悲剧的命运。当美从情色与悲剧命运的天光中退出，便唯有死亡滑向暗夜的怀抱。

米莱斯《奥菲利亚》，1851-52年，泰特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