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黄雀

《神仙也是人在做》第二十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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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天已经要黑了,保长的魂像在拐羊湾才飘散完一圈回来,有些精神了的保长故作热情地邀请县太爷和猴先生去自己家里吃饭喝酒。”王私孃像说评书的艺人,只差没有拍惊堂木,继续对我一个听众摆她的龙门阵:“猴先生也不推辞,和县太爷一起去了。

保长拿出准备好的酒菜,又叫人来炒了几样时令菜蔬,和县太爷与猴先生吃喝起来。

猴先生的酒量真大,一连喝了好几罐酒,都没事。倒是那县太爷,脸色由红转青,再变成紫色,然后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看着保长故意东倒西歪的猴先生,像也没有看见县太爷的醉相,端起碗来只顾喝他的酒。

保长有些惊疑,只得给猴先生继续倒酒。

又喝了几大罐,猴先生才冷冷地对保长说:‘不要演戏了,再喝下去,你的解药就失效了,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保长大吃一惊,睁大眼睛,强装镇定,指着猴先生说:'你……你说啥子?我不懂!'

猴先生一耳光扇过去,把保长的酒打醒了一大半,睁着眼睛嘲笑地说:'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酒里放的啥子东西你自己心头明白。我就是今晚上喝到明天晚上,都没有一点事,只是县太爷死了,你替他出修墓树牌坊的钱,恐怕都是不得行的事哦,我劝你还是赶快给他吃一粒你吃过的药丸!'

保长像被牛蹄子踩在脚上,故意惊爪爪地大哭一声:'冤枉了我喔——'手就一动,猴先生却是理也不理,沉沉稳稳地坐下来,拿过酒罐,'啪'地砸在桌子上,那罐子的碎片就像长了眼睛,飞向对面的保长和猴先生的四周。

猴先生端起手里的酒碗,那碎了的酒罐里的酒一滴不剩,全部溅进酒碗里,刚好满满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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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保长,已经是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尖刀,一只手里提着一把铁锤,像个雕塑一样,纹丝不动地定在桌子对面,脸上还是孤注一掷的表情。

猴先生喝了一口酒,再抬起头来,屋子里,突然多了七八个和保长一样握刀提锤的人,凶神恶煞地散在周围,保持着或奔或跳的各种姿态,像阴曹地府里出来索命的恶鬼,不过却是定定如泥塑木雕,方向都对着猴先生。

'这就是你天远地远到洞天山来请我的用意?替你办好了事,你就杀人灭口?反正我是远地方来的人,而且儿女都还小,甚至你还可以去杀了他们……'猴先生说着话,又喝了一口酒,朝天喷去,那酒滴就像附了磁铁,向那些刀锤飞去,一阵钢铁碰撞声之后,暗杀猴先生的人手里的凶器都掉在地上。

保长像喝醉酒才苏醒过来的人,恨声哭诉:‘我的婆娘是红花女整死了的!红花女也不是好人!’

‘你还是先给县太爷吃解药吧,他死了就不是你婆娘死了那么撇脱(容易解决问题)。’猴先生似乎是在对着写在书里的人说话。

‘要得,要得,县太爷可死不得,他死了,吃(敲诈)了我的钱哪凯吐得出来?’保长喂了县太爷一粒药,对那帮帮凶喝了一声:‘还不快扶出去!’

保长等屋里安静下来,看了看成都省来的侯先生(保长也是认猴为侯),终于鼓起腮帮子,用发抖的声音说:‘其实……其实红花女是我用石头砸死了的,她爹也没有糟蹋她。我用树棒棒(枝)把她下身掇(搅)烂,一是想泄恨,二是想栽赃她爹……’

‘我听人说,一个人的眼睛会把人照下来,等到来世报复。我害怕红花女的眼睛把我照下来,二(下)辈子来找我,所以我就把她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保长看也不敢看猴先生一眼,低着头,如竹桶倒豆子,额头上的汗水像牵起线一样流:'大家都晓得,我家三莽子倒憨不奸(傻里巴几),我想只要把红花女的肚皮剖开,她在阴间也算是残疾人,和三莽子配得上了。等过一段时间,我让她和三莽子在阴间结婚……'保长眼睛里露出凶光的一霎那,猴先生大吼一声:‘你说你婆娘遭红花女整死了的,她动的手?’

‘她倒没动手,但是是她出的主意。’保长双腿一软,就要跪下,猴先生指着板凳,说:‘坐下说,不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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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花女不简单啊,”王私孃好像有些赞许地说,接下来我听明白了红花女设计整死保长婆娘的经过。

原来,事情得从矮冬瓜给三莽子出谋划策后开始说起。

那天晚上,摸到矮冬瓜房子背后的三莽子,看见红花女,上前就要动手动脚。红花女心里大惊,一下子明白过来,是矮冬瓜在算计自己。但红花女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马上镇定下来。晓得和五大三粗的三莽子动手,现在就是十个红花女,也敌不过这力大如牛的三莽子啊!转过头来,看见矮冬瓜屋后人影一闪,知道是矮冬瓜在暗中偷窥,也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红花女假装温柔地对三莽子说:‘你慌啥子?我还是黄花闺女,要是有人看见,我的脸往哪里搁?这样吧,那边有条山渠,我们去那里。我先下去,你等下再来。’

那三莽子听红花女如此一说,知道鸭子已经煮在锅里,好事成了,赶忙说:‘要得,要得,你先下去准备好,我等下再下来。’

红花女见三莽子信了自己的话,就往矮冬瓜藏身的地方走去,走拢了,轻声地喊矮冬瓜:‘哎呀,人家要说个话你也要来偷听?你快去山渠那里帮我盯到,看有没有人来看到?’

矮冬瓜做了一辈子媒人,说了一辈子假话,却不晓得要在自家房后的阴沟,不,山渠里翻了船。真以为红花女害怕让人撞见,又想亲眼目睹三莽子干的好事,便也不吭一声,就往山渠里跑去。

这边,红花女悄悄隐在刚才矮冬瓜藏身的阴影里,等三莽子心急火燎地奔山渠去,自己偷偷回家了。

红花女本来想让三莽子下到山渠,看见是矮冬瓜,对一个老太婆不会动啥子心思,自觉没趣就退了骚火,硬是想不通三莽子为啥要和矮冬瓜做那事,还两个人都死了?既然两个人都死了,红花女想反正晚上也没人看见自己,假装啥子都不晓得,事情也就过去了。

哪晓得矮冬瓜来找自己和三莽子在屋后头见面的事情,保长的婆娘也晓得,这也说明,这事也是保长的婆娘出的主意。

这些人面兽心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啥子鬼主意都想得到!

那三莽子为啥和矮冬瓜做了那事,两个人还要把衣服裤子都脱光了一起死了呢?

保长说,他家三莽子脑壳是少根筋,但那地方又好像比头脑更发达,真是只要见了蹲着屙尿的都要上。你想那天晚上,三莽子心里想的都是红花女那美妙绝伦的身躯,边走边脱光自己的衣服,摸到山渠里,肯定就会迫不及待地动手。矮冬瓜是万万想不到三莽子会摸到山渠里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三莽子按倒在地,疯狂地扯起衣裳来。

三莽子年轻力壮,对付一个年老体弱的矮冬瓜绰绰有余,几下就把矮冬瓜的衣裳拔光,做起那事来。

矮冬瓜虽然说假话办假事,东家长西家短凭着一张嘴混吃混喝,但对这种事还是难以接受的,于是就拼命反抗。也许是矮冬瓜的挣扎暴露了本来面目,让欲火正炽的三莽子更是兽性大发,边报复似的击打矮冬瓜,边强行发泄自己的欲望。两个一丝不挂的少男老妇,在苟且中相互伤害,一个不顾一切想要挣脱逃走,一个想要制服对方,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弄得筋疲力尽。三莽子眼看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天仙红花女变成了老太矮冬瓜,咬着牙拼命把矮冬瓜往死处整;矮冬瓜在这时既要脸更要命,越是半死不活,越要垂死挣扎,两个贪生怕死的人竭尽全力,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最后都死得丢人现眼。

保长借着为儿子讨要“公道”时,想把儿子未完成的事情继续完成,当然最好是让红花女乖乖臣服于己。

被逼迫得无路可走的红花女,眼看自己就要家破人亡,但恶人保长婆娘还没有受到惩处,于是就想借着保长的手教训教训一下这个恶婆娘——事实上,也只有保长才有能力教训他婆娘。

于是,红花女在保长带人砸锅摔碗卸门抬床还扬言要拆房的时候,把保长喊进屋去,对保长说了三莽子是保长婆娘自己害死的,“不关我红花女的事”,又说:“你堂堂一个保长,儿子骚昏了头去和一个老婆子做那事还丢了命,这样的丑事要是传出去,你真是丢了你祖宗十八代的脸。你那点心思我也晓得,我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女,我不会和你偷偷摸摸乱来。你想得到我,你就明媒正娶。”

保长把眼前这个嫩得出水的红花女和自己老气横秋的婆娘一比较,当然愿意娶这比天仙还美的红花女为妻。反正现在儿子三莽子也死了,娶了红花女,和她生儿育女,又爽快又不会再生个像三莽子那样倒憨不奸的娃儿。

安顿好了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保长已经打好了主意,决定迟做不如早做,干脆借三莽子“头七”回煞的时候,弄死自己那个人老珠黄的婆娘,早点迎娶红花女过门。

三莽子头七回煞,保长安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婆娘,哄骗说:“我们家三莽子死得莫名其妙,他今天晚上回来,我们是不是问问他,究竟是哪凯死了的?找对了人,我好给他报仇。”

保长婆娘死了儿子,认定是红花女干的好事,对红花女恨之入骨。本来想让自家男人去拆了红花女家的房子,弄得她家不得安生,但手里又没有真凭实据,凭白无故去拆红花女家的房子,说出去也确实不妥,保长半途撤回,也无可奈何。想保长的这个办法还要得,三莽子才死几天,冤魂还没散,红花女害死三莽子是板上钉钉,明摆着的事,只要问了三莽子,就晓得是谁捣的鬼。自己的儿子虽然变成了鬼,还是把自己喊妈,这又是为他报仇雪恨,这个鬼也不会来拖住自己不让走吧?

这婆娘哪晓得男人已经起了打猫心肠,要置自己于死地?

保长色胆包天,不但心狠手辣,还有心计。

两口子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了七天的三莽子回来。

过了一哈哈儿,保长说:“鬼是没有穿衣服的,他看见穿衣服的都是人,人鬼不一定相生(相安无事)。不如这样,我们脱光了衣裳睡,三莽子以为我们和他一样是鬼,这样他就会说实话。”

保长婆娘说:“要得,依你的。”又不是天天晚上不脱衣裳,就脱光了衣裳和保长睡。

过了一会儿,保长又说:“三莽子到底是鬼,听说鬼怕红颜色的东西,这大半夜的,那去找红颜色的东西?你皮肤白,肉又多,一勒一个红印印,莫如这样,在你身上勒些红印子出来,三莽子就不会来整我们了。”

保长婆娘说:“要得,依你的。”说完让让保长在身上勒红印。

保长在婆娘身上勒了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保长婆娘虽然觉得有些痒痒,却不是很痛,哪里会提防和自己睡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心里有鬼?最后,保长说:“颈项伸出来,掐个红颈项,三莽子一看就吓得不敢过来,我们问完他话,就让他走。”

保长婆娘想都不想,像条听话的狗,努力把长满了头发自以为诡计多端的脑壳往上抬,放心大胆伸出脖子,让保长一把掐住。

这下,保长使足了劲,把他婆娘掐死了。

为了保险起见,保长连夜把火钳烧红,沿着手掐的红印子,给他婆娘身上烙上了真红印子。

婆娘撞上了三莽子这个鬼,遭整死了,自己光棍一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迎娶红花女,自以为得逞的保长,却眼睁睁地看到红花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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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王私孃看着从头上飞过的飞机,那是凤凰山机场陆航团在训练,有些感叹地说:“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但天高高在上,没日没夜光晓得憨痴痴看着地下,有啥子用?神又在哪里?”

我冲口而出:“猴先生是比神仙还厉害的神,他会分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他是人,神仙也是人在做,鬼还是人变的。”王私孃的话充满哲理,语调中更多的是无奈:“我还是接到给你摆这个龙门阵吧。后来,被逼得就要原形毕露的保长,只好主动报官,以为县衙的监狱可以帮他弄死这疯癫了的红花女。哪知,县太爷从红花女口中套出保长的事情,借机榨取了保长的钱财。

保长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吃了红花女的肉喝了红花女的血,那些钱财可是他搜刮了多少年才弄来的 啊。

以为没有机会修理(报复)红花女的保长,却得到县衙让他去领红花女回来的消息,其实这也是县太爷的一招妙计:借保长的手,整死红花女,然后县太爷再借机弄死保长,让他敲诈保长的事情不至于暴露出来。

事情就这样巧,还没有想好弄死保长的办法,过了不久,保长慌里慌张来到县衙,报告了县太爷一个不好不坏但又不得不去的消息:‘成都省来了一位神仙,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不知他哪凯早就晓得你从我那里拿钱的事,不过他只要你把钱拿出来,给红花女父女修墓,再在拐阳湾树个牌坊,把拐阳湾改个字,改成拐羊湾。另外再拿些钱出来,让拐羊湾的人家家户户养羊,他就放过你。’

县太爷经过一夜的思考,也晓得成都附近洞天山确实有个神仙,不晓得这神仙来到了拐阳湾。觉得这事像这样办,利大于弊,第二天就来到拐阳湾,演了那出戏。

当然,猴先生明白保长的用意,把县太爷诓来拐羊湾,让他出钱之后,自己先杀县太爷,再杀了猴先生这个外乡人,最后把杀死县太爷的事嫁祸于猴先生,这事不就自己一个人把便宜全部占回去了,然后一了百了么?

想不到猴先生没被保长骗了,保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猴先生这个‘神仙’也没有算到的是,保长给县太爷喂的药,不是解酒的药,而是要命的药,县太爷死了!

保长说,是成都省来的假神仙侯先生,害死了县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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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先生对着胜券在握的保长“哈哈”大笑:“哪你问问县太爷,究竟是你害死了他还是我害死了他?”

保长指着县太爷鼓胀的肚皮,强作镇定地说:“你先劝他喝醉酒,再给他下了药,闹(毒)死他的。这要人命的药,只有你这做和尚道士的才有。”

“那我们就把县太爷喊醒了问问。”猴先生说。

保长看猴先生像白天看见了鬼,又看了看天亮了赶来看热闹的拐羊湾人,既害怕又阴险地一笑:“嘿嘿嘿,人都死了,你还喊得醒个卵!”

“你喊不醒,我喊得醒。”猴先生头也不回地向摊在竹席上的县太爷走去,自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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