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拖着大件小件的行李,搬进了学校分给她的单身宿舍,南国小学上个月给她发来了录用通知书,明天就要开学了。
等她打扫好房间安顿下来,已经晚上八点,季笙懒得动弹,泡了碗杯面就算是晚餐,她不禁怀念起妈妈在世的时候,每天都有丰盛的饭菜在桌上等着自己,还有那一碗香气扑鼻的养生汤,做妇产科医生的妈妈最注重养生,常常说女人的美就是汤水养出来的,时不时从单位带回“特供”补品给季笙炖汤。
可是自从六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季笙的心又痛起来,那天妈妈照旧炖好了养生汤,发现家里没有盐于是下楼去买,季笙饿得等不及自己把汤先吃掉了,结果妈妈却一直没有回来,等啊等,最后等来的却是车祸的噩耗。。。
季笙擦了一把眼泪,仰起头,都过去了,妈妈,我现在过的很好,我被全市最好的南国小学录用了呢,您在天国安心可好。
次日清晨,季笙迈着大步精神抖擞的走进一零一班的教室,她在讲台上站的笔直,台下一张张新奇而兴奋的小脸都专心致志的看着她,季笙心中涌出一股自豪感,她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同学们好,我叫季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稚嫩的小手都开始热烈的鼓掌,这时季笙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小男孩,他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冷漠与成熟。季笙皱了皱眉头,每个班上总有个不好管的刺儿头学生。
季笙没有家人和朋友,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很快赢得了孩子们的喜爱。唯独那个男孩,小峥,始终对她保持着一种疏离的态度。
季笙每次想到小男孩的眼神,心里都会格外的不舒服,总感觉有个疙瘩,理不清解不开,她去调查了小峥的家庭情况,原来小峥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父亲远走他乡打工,他是被爷爷奶奶拉扯大的。
难怪这孩子如此奇特而倔强,季笙心想。起初她是真的想关心和帮助小峥,总借着各种机会接近他,可是小峥根本不买帐,总是沉默不语或者干脆避开季笙,季笙渐渐焦躁起来。
有一次季笙又看见小峥独自待在角落,忍不住弯下腰去对小峥说,你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呢,老师和同学们都是很关心你的哦!小男孩漠然的看着季笙,突然抬起手指用力戳在她的胸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真的是关心我吗?”季笙冷不防被戳的生疼,突然心中一股怒火像开了闸似的冒出来,她站起来转身走掉。
季笙发现自己脾气变的坏起来,时不时心中就会冒出一股邪火,特别是一看到小峥的眼神,就涌出强烈的厌恶感。
有一次见到小峥和另一个同学打闹,她径直走过去抓住了小峥胳膊,恶狠狠的说,不许打人!小峥轻蔑的哼了一声,季笙怒从心起,加大手上的力气,死命的扣住男孩细细的手臂,季笙感觉他的关节都被捏的咯咯作响,男孩却咬紧牙一声不吭,双眼死死的盯住季笙。等季笙放开手时,小峥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印,好几天都没有消失,每天小峥都带着那道红印都在季笙眼前晃动,季笙更是恨的牙痒痒,隔三差五就要找小峥的茬来惩罚他,有时候拼命扯他的耳朵,有时候用铅笔戳他的手指,小峥也默默的承受,不曾反抗。
后来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校长耳里,校长找季笙谈话,你还在一年实习期内,要注意言行的影响,我们学校是很重视声誉的。
季笙凛然,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必须抓牢这份饭碗。
她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忍住时不时冒上心头的狂躁感。由于她异常勤奋的工作表现,学校决定给季笙提前转正,不过最后还有一项考核,要在全部领导面前讲一次公开课。
季笙将精心准备了两个礼拜的讲义小心翼翼的放在讲台上,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讲演,她看着校长赞赏的眼神,内心掩不住的欣喜,她走下讲台,走入学生中间,感受着与孩子们更深入密切的交流。
季笙在自己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有节奏的迈动着步伐,好似在踏着迎接胜利的舞蹈,突然她感到有一只脚伸出来绊住了她,她猝不及防,一头栽倒下去,牙齿狠狠的磕在水泥地面。
她狼狈的爬起身来,发现面前是小峥,他正坐在座位上,嘲讽的冷笑着,是他!是他绊倒了我!季笙感到血直往头上涌,心里一个声音呐喊着,打死他!她看到自己的手居然不受控制的高高举起,啪!一个耳光甩在小峥脸上,接着一个又一个耳光。。。
等她从狂怒中清醒过来,看见的是孩子们惊恐的眼神,还有校长恼怒的表情,小峥的脸红肿得老高,嘴角却还挂着笑,季笙落荒而逃。
转正自然是不可能了,校长给季笙一次机会,让她先留校反省。季笙痛苦的把自己锁在宿舍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周五傍晚,学生们都放学了,校园里静悄悄的。
有人敲响了季笙的门,她打开门,发现居然是小峥站在门外。
“你还要怎么样?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季笙咬着牙说。
小男孩不易察觉的瞟了一眼走廊上新装的摄像头,倚在门框上,“我们俩之间总要有个了结。”
季笙讶异的看着他,一丝寒意爬上心头,“什么意思?”
“六年前,我娘本来是怀着龙凤胎的,可是她身体弱,没法养活两个胎儿,于是,我跟我的妹妹,在娘胎里就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我赢了,她输了,我继续生长着,她却日益萎缩,我贪婪的吸收着她残余的养分,本来我应该把她彻底吃掉的,没想到我娘身子弱到连足月都等不及,提前把我生出来,那个小丫头残存的意念就附在胎盘上保留下来。。。”小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
季笙手脚发麻,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发抖,“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峥脸上的肌肉开始狰狞的扭曲着,“你还不明白吗?你妈当年带回来给你炖汤的那些特供补品,就是她经手的产妇的胎盘。。。你最后吃的那碗汤,正是我和那小丫头共用的那一个胎盘熬制的,本来再晚一点她就要魂飞魄散了,结果你心急,给了她附身的机会。。。没想到她在你身上潜伏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有机会遇到我,忍不住现身来操控着你虐待我。。。不过也是,那丫头怎么可能不恨我。。。”
季笙感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紧紧的捏住手指关节,艰难的问出一句,“所以。。。我妈妈的车祸?”
小峥冷笑一声,“废话!你妈把那小丫头拿来炖汤,她怎么可能放过那老贱妇~”
季笙感到如一记重锤砸到脑中,把残存的理智都砸的粉碎,一个疯狂的意念从中挣脱出来,带着浓重的无法遏制的恨意,她不知道这恨意是她自己还是那个小丫头的,她拿起门边的高跟鞋,劈头盖脸的对小峥打下去。。。
直到保安赶来,把季笙按倒在地,她才从燃烧的仇恨中摆脱出来,她看见小峥满头满脸的血,却用带着怜悯的眼神俯视着她。
校长赶来了,小峥的家人赶来了,警察也来了,摄像头录下的一切证据切凿。
小男孩看着押送着季苼的警车远去,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小丫头,当年在娘胎里你就没斗过我,现在来到这世上,你还是斗不过我。”
-end-
作者注:紫河车,即是胎盘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