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略论

读古今儒学大家文章,每读十句即有心里一惊的感觉。虽浅见薄识,常为习气所惑,然越来越认识到唯中国文化是向上一途。

孔子是尧舜周文武王以来的集大成者,秦吕政权给一脉相承的儒家文化的带来一次浩劫,随后汉朝虽一定程度得以恢复,小康儒却部分窜改了儒家经典如《尚书》《春秋》《礼经》等以顺应皇权。以至于真知灼见散落于各经典之中。

《尚书》中得以保留的最重要的一句即尧舜相传的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持厥中。一个中字包含了洞悉宇宙奥秘的深刻哲理。

儒家经典中《诗经》保全得最好,基本未被窜改。然而《诗经》代表的境界很高,唯有陆九渊、高攀龙、王阳明、郝楚望、熊十力等大家才能解悟,连朱熹都无能为力,仅知考据训诂的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就更难深究了。

中国文化不遗知识,却需超越知识境界。“其为学者,要在涵养与思维并进,使思维因涵养而益纯明,自诚明也;使涵养因思维而益冲粹,自明诚也。” 睿思看来是有益的,而对《诗经》的探讨源于此。

关于《诗经》三百篇均为思无邪和孔夫子不提倡郑声的问题,《诗经》多有爱憎,什么样的爱憎好恶才是思无邪?什么样的音乐是孔子批评的郑声?假若音乐给人喜怒哀乐爱敬的感觉,是源于音乐的客观还是源于人的主观?

查阅了一些资料,才若有所得。综合学术界的相关语录,孔子删订《诗经》想表达的是“人己联合,内外融通境地,践行物各付物,存神过化,务协天则”。即当达到动静一如、体用一源的浑然圆融整体状态后,应行“破除景象”,由圆而彻,古人有勿陷“龙囚于水”之戒。

斯道炳于宇宙,原不隔乎分尘。孔子删订《诗经》所阐发的即仁的体用一源之主观(内在)世界之发用,进到依“外在”事物之理发用。即通过扩充良知于事事物物,达到内外融通,人境、人物相通的第三阶段,彻悟现象界与实体界一体不二。

圣人情顺万物而无情(情指染习而起的私心,非真性情),心感于音乐或事理,志定于中而不失其和,因此动而不乱,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志者,中有所存而不放逸之谓。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喜怒哀乐爱敬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郑卫之音是乱世之音,舒缓淫美,如没达到物各付物境界,不容易做到不受其影响,所以称为亡国之音。

所谓性即人人都具有的生生不已,大化流行之本性。其自然展现为恻隐,辞让,羞恶,是非之心,是仁义礼智的发端。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符合中节者谓之和,即发于好恶之公则动而不乱。

据此,则征于声可以察其心,而慎于接声者,亦所以养其心。孔子谓郑声淫,是仅就声言,而非论诗之本事为淫奔与否。孔子正乐,删定三百篇,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诗教与乐教为一,诗之思无邪,即乐之所以为和。

另外,怨诗发于好恶之公,即是思无邪。民众被侵剥于统治阶层,劳作之苦,饥饿之逼,情动于中而发为怨诗,此怨非私也,乃与天下贫苦众庶同此怨也。

熊十力很早就悟到仁的境界,但对《诗经》的理解依旧有个不断深入的过程,在到达内外融通,物各付物的境地后,他对孔子和《诗经》下了定论,认为《诗经》三百五篇都是思无邪。是人生自然的真情流露。

相关资料:

高景逸

“圣人之喜怒,在物不在己..此之谓因物付物”

李二曲

夫子“十五志学” ......“六十耳顺”,则声入心通,人之言语、物之鸣音接于耳者,无不触其机而豁然契于心也。

金生声

有问“心既以一无爱憎为尽矣,为无心矣。然则遇境逢缘,一无鉴别...梦梦以终身乎?”

曰:“是不然,惟真无爱憎之人,而后可鉴别天下之法,而用其爱憎。虽终日炽然用其爱憎,而实无所爱憎,于我无所爱也,为万物之所爱,万物此时之所不得不爱,吾乃随顺而与之为爱;于我无所憎也,为万物之所憎,万物此时之所不得不憎,吾乃随顺而与之为憎。”

“使其心之爱憎,初有一毫不尽,则于万物之所爱憎、万物此时之所不得不爱憎者,反有所不见,而不能直应其爱憎,以合万物之心”

大意是,超脱小己利害得失,常与万物同休戚,至诚恻怛的爱憎才是合理的。此处万物实包含了我,物我融通,统称万物。

熊十力对《诗经》这些问题做出了全面解答:

《乐记》宏阔深远,究天人之际,著万物之理,非圣人不能作也。其文有曰:“乐也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向方,可以观德矣”。

反情以和其志,此语极切要,反情者,反己而察其情。...察之明,则从道以制欲,亦非禁欲也,只节制其欲,勿流于私耳。如此则志定于中而不失其和。

惟乐不可以为伪,此语甚严。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是故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蝉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心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郑卫之音,乱世之音,比于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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