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理事今天一大早在黄浦江畔翘盼，他的“启业仁兄”要来上海啦。这位“仁兄”就是甘肃省白银市靖远县副县长张启业。
“高中课改每改一次，从高考角度来说，对贫困地区越不利。” 张县长在上个月和胡老师见面时说。“原来苦学苦教，我们能适应，凭我们的题海战术，人海战术，凭我们熬的时间，甚至可以考上清华北大。现在不行了。”
“要在未来的高考竞争中赢得一席之地，只有一个办法，从幼儿园开始抓素质教育。”这位老教育人说。
在真爱梦想朋友圈里，大家都知道张启业和“会宁模式”的不解之缘—— 2012年，在甘肃省高考状元县会宁县教育局长任上，他创造性提出政府配资与基金会合力兴办梦想中心。
追根“会宁模式”
“我叫张启业，现在的职务是甘肃省靖远县政府副县长，分管教育工作。在此之前，2010年至2014年整整5年，我担任甘肃省会宁县教育局局长；而又在此之前，我在会宁县的学校和教育部门任教、履职20年。可以说，教育是我这一生最主要的职业，这也是得以结识潘江雪女士和胡斌先生的基础吧。
结识胡斌先生似乎很偶然，2012年夏日的一天——我的身份是会宁县教育局长——我被通知说要见一位客人，上海真爱梦想基金会的市场总监。说老实话，我有些茫然，不知道上海真爱梦想——尽管她当时已在会宁实施4所学校项目。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我见到了胡斌先生，一个极其平凡的人，却一下子被他吸引住了，不是他的谈吐，而是他对当下教育的担扰和对教育理想的追求，非常坚定。
胡斌先生向我讲述了真爱梦想基金会，我听到了“自信、从容、有尊严”，这样的教育理想和宣言，竟然是基金会的总监像徒步的信使一样默默无闻传达到中国西北一个最偏僻县份的教育局长。我怦然心动，表达了诉求：在全县中小学建设梦想中心，实施梦想课程，会宁县政府可以自筹一半的资金。
2013年，潘江雪女士来到会宁，启动会宁64所学校梦想教室建设。她是主动来的，悄无声息，非常朴素和自然又滋润人心，就像梦想课程一样。这种在一个区域全面推开、当地政府和基金会1：1配资的模式，就是大家熟悉的“会宁模式”。
从会宁开始，基金会创造出一种模式，从一个纯民间的完全草根的机构，开始跟政府握手，借助到政府的力量，并把这个民间组织与政府机构合力推进素养教育的模式推广到全国260多个区县。
3月25日中午，黄河在靖远县城乌兰镇旁边缓缓流过，春阳暴暖，乌兰山上一片新翠，踩着路上炫目的反光，张启业来了。就着张县长和胡老师都心爱的一盘小葱蘸酱，我们开始聊。
张启业说，即便在一些高考知名县份，当地的一些名教师、名校长仍然认为，文科就是靠背，理科就是靠练。下一步高考改革有可能把学生的综合素质和高考成绩硬挂钩，现在是软挂钩。
“如果硬挂钩的时候，麻烦了，真地就麻烦了。”他有些焦灼。
“20年之后，综合素养不够，你绝对上不了一个好大学。为了将来高考不是输得很惨，咱们也要重视素质教育。”
真爱梦想的全人教育理念和现在新一轮高考改革刚好是吻合的
问：在我旁观者看来，恕我直言，这些年会宁靖远这些先行者似乎进入一种徘徊状态？
张：梦想课程的实施，咱们仅仅走了一步，然后就停了下来。毫不避讳地说，靖远仅仅完成了建设这一步。
贫困地区的教育资源尤其优质教育资源非常欠缺，论家庭资源，我们的农村家庭和北上广的市民家庭不能比；社会资源上，北京的图书馆、博物馆、大剧院、音乐厅……我们这边农村有吧？教师这一块，你在上海，小学阶段老师都是小学教育出身的硕士研究生，我们的老师有一部分则是高职生，学的还是土建、路桥等非师范专业，毕业时候考个教师资格证、参加招考就进来当老师了，也没有岗前培训，他们进了教室很长时间还不会上课。
在会宁接触到梦想课程，我就想，咱们没有校本课程，暂时也没有能力开发校本课程，现成梦想课咱们可以拿过来上，不好嘛？真爱梦想的全人教育理念和现在新一轮高考改革刚好是吻合的。梦想课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方本土课程，我们先拿来用着呗。
梦想教育徘徊状态下的区县需要双管齐下
张县长说，靖远县目前建有40多家梦想中心，但是梦想课程的实施和运城盐湖区相比“原地踏步，远远落后”，需要双管齐下。
“第一管，已经建成的40多个梦想中心要好好用起来。第二管，和真爱梦想签订意向协议，共建靖远县素养教育培训中心。”
胡老师举了一个可以借鉴的例子：今年，厦门海沧区政府在地面上投资四个亿，把一所只有500人的村小东瑶小学改造成九年一贯制、4000人的一所学校，这个学校就叫真爱梦想实验学校，政府每年拿出60万，连续跟真爱梦想签了6年，每年都是60万，就按照真爱梦想的理念去构建课程、校园文化、教师培训体系。
“这是第一所真爱梦想冠名的学校，今年九月份投入使用。”胡斌说。“真爱梦想第一步抓课程，第二步抓教师成长，第三步办学校。”
胡老师补充道，真爱梦想2018年报发布会的同时，会举办梦想视野局长工作坊，并宣布共启“真爱梦想学院”愿景。今天与张县长同机抵沪的靖远教育局长韩亮提议双方签订框架协议，在靖远县乌兰小学试点举办真爱梦想师资培训学校和儿童素养暑期培训班。
“把框架协议签订好，但是咱们有点心虚，我们第一步的梦想课程实施不是很好。”张县长说。
“没有问题，咱们两个并重，双管齐下，从过去局部合作，过度到整体合作，课程发展，教师成长，继续教育特色，可以考虑签订包括后备干部培养培训在内的一揽子合作方案。” 胡老师应允道。
基金会制约地方教育局没抓手
张启业说，真爱梦想建了3000多家梦想中心，肯定有的办得特别好，有的不尽如人意。
“你花那么多的资金和精力建设了3000多家，如果说里面有300家运行得不好，那也是浪费啊，对品牌也是个伤害，对基金会也是个影响，这个事情要面对。”
地方上的校长局长他有好多事情，稍微抓得不紧，他就把这个事情放到一边去了。教育局长重视了，这个县梦想课程实施得好。局长不重视，不当一回事情，连胡老师想去见一面都不肯，合作从何谈起呢？可笑的是，人家不见，你还没办法——基金会制约地方教育局没抓手。
不开课的梦想中心应当摘牌
梦想中心落成后的第一要务是保证开课率，实践中有些地方开课积极性不高，这些地方在全国比例很小，但是应当重视。张启业建议，梦想中心建起来了，运营规范、基本标准也要跟上；对长期拒不整改的梦想中心实施摘牌。
“如果你不重视不配合，对不起我摘牌子。这笔投资可以撇帐，但是我将不再承认你是我的梦想中心。”
问：摘牌触动会大吗？
张：肯定大。
第一次我给你督促，第二次警告，第三次我给你发个通报：“某某省某某县的梦想中心，没有按照基金会的理念实施梦想课程，终止服务，特此说明。”
问：话又说回来，这些校长，包括局长，多一个少一个梦想中心对他来说可能无所谓，那怎么办？
张：好的典型和差的典型都要发地方教育局，抄送县委县政府。等到全社会都认可，没人质疑的时候，全社会上下都说好，都赞成的时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