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的退休座谈会

这是岳父的退休座谈会。在西南一座小县城校舍条件最好的小学的会议室里。同事、亲朋好友人很多，坐成了所有座谈会的样子。岳父是一个有着近四十年教龄的教师，期间，学校的现任领导、老领导、同事相继发言，细说着岳父为学校做的贡献、他们一起共同工作的时光，回忆起他们年轻时过往的种种。甚至有一位老同事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事前精心准备的演讲稿，顿挫中还毫无预警地哽咽起来！大家无不赞扬着岳父善良的人品和做过的好事，表达着大家的依依不舍和对未来安度晚年的祝福。

认真听完，感慨良多。他们用时而方言、时而普通话的表达叙述着过去四十年与岳父一起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对于他们来说，说这些更像是唠家常，这些平实的语言谈不上“华美”、“精致”、“催泪”或者“文艺”，但异常真实，仿佛回到了《山楂树》的年代，有欢笑，又哽咽。他们在讲述真实的过往，他们在用最真挚的情感对待这样一场“仪式”，他们在向一个“行将退伍”的“战友”致敬，他们在毫无功利的尊敬一个和他们一样平凡的教育工作者。

在这个县里，这是大部分人都有的一个仪式，就和婚丧嫁娶一样，扎根于人们的心里。这种非常传统的仪式，鼎盛期应该在上个世纪末，而且我很职业的肯定其繁荣指标和经济发展指标绝对成反比。理由就像我和我爱人在提前得知当天安排时所说“如果大家都要搞这一遭，再吃两顿饭，请问谁来搞发展？这儿的发展真的慢。”如果仅这样单线程类比，很可能我是对的。是的，我们所认知的周围少见这样的仪式了，一个原因是在当下连『今日头条』APP都只会通过算法推送我们喜欢和想知道什么的信息时代，我们可怜的认知范围值已被锁定为人眼与屏幕间的距离。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现在的生活就是永不停转的陀螺，我们眼里只有当下和未来，心里更多盘算的是利弊、时间成本和收益，我们把《自私的基因》所描述的人性演绎的无比到位和生动，自然，我们获得了更好的效率、资源和更快的发展；自然，我们会把这种纯粹对他人与过去的尊重放在重要事项末端，毕竟我们连老友婚礼都已经不太有时间参加了嘛，而他们却心头惦记着各位亲朋下一次仪式的安排或者时时考虑着赶紧下班后回去买点什么菜，这能不慢嘛。但究竟这是“慢”的其中原因还是“快”的必然结果，各位大V们也从来都说“快”与“慢”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我更加无法得出答案。同意《人类简史》关于人类竞争关系的论断，还有这世界至冷的“马太效应”，也同意矮大紧所言“整体经济和个人没有直接关系，国家经济水平总体都是发展，只是时间维度问题，但现实每个人都有按自己所喜去争取自由和幸福的权力”。也许，我只是很贪婪，又想享受丰富的物质收获并由此带来的人生多样选择性，又想感受这简单的社会关系所赋予的暖暖的安全感。毕竟，对于要发展的我们来说，几十年太长，机会稍纵即逝；对于人人都要退休的我们来说，几十年也很长，但人生苦短。

至此，我理解了为何岳父岳母会如此重视这场在我原来看来只是“走形式”的活动。可看到所有人不为功利不求回报地来尊重和肯定一个人平凡事业的一生时，我作为家人应当应该认认真真举起双手，接受这份可贵的情谊，并细细品味这人与人之间难得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