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初冬,沈阳街头,有一个书生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胸前挂着一块纸牌子,上写:“实名制乞讨:乞讨者洪峰,有户口有单位,可以到沈阳市文化局剧目室查实。”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实在无路可走了。
但显然,一个作家干乞讨,专业性肯定不够,一天下来,收入无非二十几元而已。
洪峰这个名字,当年曾经如此耀眼。在八九十年代,先锋派作家“五虎将”名震江湖,他们分别是:东邪余华、西毒马原、南帝苏童、北丐洪峰、中神通格非。
而对于洪峰来说,乞讨那一天,“北丐洪峰”才真正名至实归。
1995年,沈阳市文化局按照人才引进政策从吉林引进了洪峰。因为领导觉得,拿下了这个人,以后他的创作就属于沈阳的成就了。据悉,当时的条件是:沈阳市政府出资18万元为洪峰购买一套住房。洪峰可以不坐班。
十几年后,当初提到的买房没能兑现。文化局已经换了领导,要求他回来坐班。之前的承诺一概不认,还停发了洪峰的工资……
这一年,洪峰的未婚妻患上了癌症,急需花钱治疗。洪峰,已经无路可走。于是,他走上了街头。
这件事情,经过网络发力,引发社会舆论,带来的影响,终于让洪峰讨到了欠发的工资。
2006年12月2日,他退出中国作家协会作协辽宁省分会和作协沈阳市分会。他赶紧离开了东北,去妻子老家云南隐居了。
无意间,在云南帮一个少数民族老太太在网上卖刺绣以解决她生活困难的这件事上,他看到了网络上的商机。
他看到了当地百姓辛苦家养的鸡、猪因为卖不出一个好价格而苦恼。他注册了一个淘宝店,为老乡们代售鸡蛋鲜花饼,家养的土猪,结果一上架就一售而空。半年卖出了七十万。
最近这些年,洪峰的生意越做越大。
2017年,他的淘宝店铺营业总额超过7000万,成了远近闻名的农产品电商。
十多年前,他在寒冷的东北街头乞讨;现在,他在云南享受族长待遇,走到哪儿,都有人请他吃饭。他答应要是去哪家吃饭,哪家就觉得特别特有面子。
醉余堂主人说:
那个体制,曾经曾给你画过一个诱人大饼的体制,让很多人心里歆羡不已。但是,它既能给你画大饼,也能收回大饼。所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并不简单意味着,只要离开体制,就一片光明了。没那回事儿,过得舒心不舒心,一是看有没有自由空间,二是看有没有用心、用力去尝试去努力。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
——但是,我们依然要警惕体制对我们的麻痹与束缚。体制不是保险箱,它无法给你足够的活力,它必然有它各种的条框让你钻。它让你基本衣食无忧,但除此之外,你要想更滋润,就很不易。
美女作家李欣频就举过例子:我们看到动物园笼子里的动物,大都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其实不要说一日三餐,动物园连它们的婚配都考虑到位了,个个都给你解决老婆问题,但它们就是懒洋洋的,不开心。
那你再看看草原上,森林里的动物,哪一个不是机警敏捷、生气勃勃?它们一日三餐全靠自己,连老婆都得带着一身的伤去抢过来的。但为什么这么精神?
因为自由。尽管,为了这个自由,你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时候拼命赶,但也有时候,你可以称心畅意、心无旁骛地悠闲晒太阳。
就如同洪峰,他在体制内活成了真正的“北丐”;离开后,在各种危机中试错、拼搏,他才活得更像个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