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柴禾垛

小学生们放学了,三五成群地结伴而归,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有的拿着一根小木棍括打着路边的杂草,有的踢着地上的土坷垃,有一个孩子用旋风腿把几棵杨树下的落叶扫向水坑。

王奶奶本来佝偻着身子,背抄着的手里提溜一把筢子,右边胳膊弯里里夹着一个蛇皮袋,不慌不忙地走向村边的几棵大杨树。眼见小屁孩儿祸害杨树叶,那可是她今晚烧锅的柴禾,蹬得就站定了,腰虽然挺不直了但身子还是向后拗了拗,用筢子头指着孩子们说:“呵,鳖孙娃们,不好好走路,扑腾树叶弄啥哩!”,并用缓慢到不能再缓慢的小碎步佯装上前追打。

孩子们倒也淡定,知道王奶奶追不上他们,追上了也不会真动手打,所以依旧嘻嘻地笑,冲王奶奶做着鬼脸,看王奶奶快到眼前才一哄而散,最淘气的孩子临跑还扭头又踢了一腿树叶。

王奶奶骂将着到了树下,其实她并不生气,活到了她这个岁数,哄吓一下小孩子也是少有的乐子,但终归是上了年纪,刚才一连串的动作让她气喘吁吁,索性把夹着的蛇皮袋铺在地上就着坐下歇歇脚。

几分钟她站了起来,用筢子干透的树叶拢了一堆,一把一把地塞进蛇皮袋里,刚好一袋。这袋子如今是王奶奶知心的物什,装满柴禾背起来并不轻松,倒也不很吃力,晚上烧上一锅稀饭恰好够用。

家门口的柴禾垛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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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新落下的叶子大多湿潮,填到锅道里火烧不旺,裹起来的烟呛得人淌泪、打咳,所以王奶奶总是把前一天的干叶子装走,再把当天的叶子用筢子搂到路中间,这样人来车往,叶子干得快。

王奶奶背着柴禾回家了,她会用今天的这袋柴禾烧什么饭,大米粥?鸡蛋面疙瘩?再配上半个自己蒸的白面馒头,一勺三伏天晒制的豆豉,这顿饭虽然是一个人吃,但并不单调。


以前在村边搂柴禾的都是放学的孩子,父母大多是没有闲散时间做这些的,现在没有孩子做这些了,家家户户都用电或者气做饭,落叶只能由得人畜踩踏碎成粉末,或被风吹散在某个沟壑墙角沤成一堆烂泥。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落叶是稀缺品,谁家种得树,树下的叶子就归谁家,但自家种得也就三五棵,收回的叶子不够做一顿饭,只能喵向公家种得树或者别人家的树,所以一放学我就拿着工具像踩着风火轮般跑到这些地方寻落叶,看到别人先到一步只能丧气而回,看到别人晚来一步心里能偷乐许久。

也有时候,自家树下的落叶会被别人偷偷揽走,我也曾偷偷揽走过别人家的树叶,做饭的时候还被母亲夸赞了一番“呦,你今天真扎实,揽了这么多”,晚饭后我出去玩,被邻家大娘找上门来告状,等再回到家被母亲狠狠教育了一番。从此铭记了,东西只拿自家的,别人家的动不得。

那时每家门口都有一个柴禾垛,一到做饭的当口,有的用背篓背麦秸,有的用绳子系包谷杆,甚是繁忙热闹,大人们打着招呼,问东家烧什么汤西家炒什么菜,孩子们窜来窜去地玩耍,没干什么活,蹭了一身灰。

家门口的柴禾垛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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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个说法,谁家的烟囱冒烟时间长,谁家就是大人口或者是光堂人家。是啊,家人多了,饭烧的多,柴禾就需要烧得更久;有点头脸的家庭,亲朋好友常来光顾走条,自然要炒上几个像样的菜,烧一大锅可口的饭。


我很喜欢柴禾垛。家要生活过日子就要不断地烧柴,柴少了就要去揽柴,有来有往,有增有减,生活才能继续,家才能稳固。

现在回家很少了,但母亲还是将门口的柴棚里塞了满满的柴禾,每次回去小住,腾一点柴禾出来,就是一餐温暖的家饭,妈妈的味道一如当年。

嘿,发什么呆呢,拿起筢子搂两筐落叶吧,再不做晚饭就要饿肚子了。

家门口的柴禾垛_第3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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