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 006 乌鹭刀兵

正卷 006 乌鹭刀兵_第1张图片
正卷 006 乌鹭刀兵

仙门七大世家,三门尚武,三门尚文,唯启芳白氏以雅独尊。元溯墨氏,乃文宗之家,缘风水地势,素日与各仙家鲜有往来。墨氏善玄学、博弈、星象,由于星光汇聚之处距离大陆甚远,自然只能立于汹涌墨海一端。元溯墨氏不喜争夺,在文宗三门之间却是地位尊崇,所擅三道相通,因围棋黑白二子,有乌鹭雅称,墨氏亦有一别名,号“乌鹭刀兵”。墨家人在星光聚于一点处修筑一观星楼,名隐宿楼。

晏青山原以为,墨海穷凶极恶,恐怕只能单打独斗颇为狼狈地通过。兜兜转转许久,才寻觅到竟有摆渡人,是这墨海一些精灵,个个弄潮高手,能破水隐浪,不消几个时辰,隐宿楼即近在眼前,颇为快捷。登岸向小妖精道谢辞别,回首方能好好瞧一番这墨海另一头的美景。墨海深不见底,显出汹涌墨色,叫人望而生畏,岸这头却是草木葱翠,生机盎然,漫山红杉青松,挺立直指云天,许多都是众人合抱粗细,峥嵘厚重。巉岩陡峭数百丈之高,宛如数十根巨型六边形石柱紧密拼接而成,隐宿楼巍巍立在向前延伸的山巅,是一座十八层高塔,好像一阵狂风便会将其席卷破碎,事实上,这座楼已经稳稳站立了四千多年。六边形层层精妙重叠,覆盖的瓦片,是一种被称作紫太琉璃瓦的特殊瓦片,融合了数万年前紫太陨星粉末,白昼时流转熠熠浅蓝流光,夜间星光璀璨,萦绕紫金流光,美轮美奂,华贵无比。

晏青山仰望了半晌,远远瞧见数十缕银黑流光向自己飞来。百步远处,流光纷纷化为人形,原来是墨家的迎接人马,约有二十人。墨家以棋术闻名,家纹服饰也以围棋为素材,讲究色彩的阴阳搭配,为首一名女子,辨不出真实年龄,头戴鹤冠,曲线优美,风华绝代,清瘦独立,由白渐黑过渡自然的丝衣,飘逸流畅,眉心一点朱砂纹,正不疾不徐地行来,恰似一只清高的丹顶鹤――事实上,神界的丹顶鹤第一次踏足仙界,便是在这隐宿楼所在的山屿。

女子到了面前,浅淡颔首:“这位便是青阑尊举荐的晏青山姑娘罢?我乃这隐宿楼的主人,元溯墨氏家主墨篁,有幸得见,瞧这利落神气,果真是能入青阑尊法眼之人。”晏青山今日为行动便捷,亦是一身飒爽暗色红裙,簌簌山风过处,举止颇为英气,墨篁客气,她也自然端起面子:“不敢,墨家主客气了。之后数月却要多承家主教导了。”

墨篁眉目清俊间不失威严,这番听毕,莞尔道:“那这厢便请晏姑娘这边请,晏姑娘来得巧,迎宾宴还未到时辰,却正有一出好戏,可供姑娘瞧着解解闷。”

“是么?”晏青山隐隐觉得墨篁话中带着一番试探,不多想,倒也欣然接受。

不多时,步上山头,一处闲亭,亭下两名墨家弟子正在棋盘对弈,瞧起来热闹非凡,引许多弟子围观。墨家的棋盘比寻常棋盘大上两倍不止,复杂程度不必言说。东侧的弟子手捻白子,正在犯难,棋盘上密密麻麻黑白交错,那弟子许久不曾落子,终于是叹口气表示认输,围观人群哗然。墨篁微侧询问晏青山:“姑娘平日对棋艺可有研究?不如去试一试破局?”

晏青山未曾应答,径自走上前去,众人皆是一怔,这暗红衣少女是何人?墨篁于一旁道:“晏姑娘尽管放手去做,若是为难,也无妨,只便当娱乐一番罢。”晏青山落座,心想,恐怕这是借了蓦墟引荐这个大名头才换来的毕恭毕敬,不说全胜,若是在那位弟子的残局上毫无突破,怕是要狠狠扫蓦墟面子了。

方才正眼看那棋局。繁复异常。白子被黑子恰到好处的压制,使人错觉得还有生路,实则留有后手,一旦白子错步,便会被立即封杀,先前那弟子定然是吃了这样的亏。黑子成缓图大事之势,好似弥天大雨前蓄势聚拢的雷云,几处绝杀被隐藏得极好。晏青山托腮深思了半晌,总觉得此局似乎在哪儿见过,黑子的布势走位,都似曾相识。围观的众人都以为晏青山被难倒,仍在负隅顽抗,渐渐的生出絮语。就在此刻间,晏青山素指捻起一子,落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位置。

众人更加坚定了方才的想法,只不过碍于家主墨篁的面子不敢嘲讽出声罢了。晏青山抬眼看对侧少年一眼,示意他尽快落子,那少年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犹豫,风平浪静的棋局瞬间牵出一支杀招,白子被封。晏青山不动声色,又是如此几次,众人都快憋不住了,这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啊。晏青山不语,墨篁也不好擅自叫停。晏青山一面试探,一面记起,这是一种诱敌深处的棋术,还是年幼之时在密阁内读到的,至于名字,太过拗口,那古文字她到如今仍然认不出。名为博弈,实则却是一场心理战,整个棋局,由黑子为主导,从一开始就诱导白子紧跟它的步伐,对方有多么配合,这棋局便布的越完美,最后的绝杀招数,皆是白子最初自作自受,看不出这一点的人,恐怕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呢,方才那个弟子还知晓认输,想必是看出了些眉目,追悔莫及,不想输的太过难堪。

晏青山还记得,那古棋谱中载有一种怪异解法。不管如何,再不做出些什么来,怕是要彻底丢脸了。正想着,晏青山找到了突破口,果断落子,人群有一瞬间的静默,晏青山站起身来,勾起嘴角:“这位兄弟,承让。”语毕,墨篁来到棋盘一旁,定睛仔细辨别棋局,不多时,笑着抚掌道:“晏姑娘是何方神圣?竟然通晓这般奇特的解法。实不相瞒,这是我所见,布的最精妙的一场局,竟然被晏姑娘几番试探就一槌定音,不愧是青阑尊赏识之人,这法子怪异是怪异,却没有更好的破局点,不知姑娘是如何想到的?”

这厢,投向晏青山的视线尽数变得怪异而崇拜。墨篁礼貌地微笑,道:“晏姑娘不妨边走边与我聊聊?山上风景虽非绝世,却也必有风味,一会儿,我携姑娘去住处。”一面又转向方才西侧布黑子的少年:“墨莳,你也跟着来罢。”


墨家礼节周到,颇为客气,住所和生活用度,皆已安排妥当。迎宾宴的时辰快要到了,还有些空闲,晏青山抱胸遥望着海平线那头血红落阳。方才少年名为墨莳,是墨篁的亲生儿子,亦是墨家的大徒弟,棋艺在同龄人中难逢敌手。走来三言两语交谈,倒是觉得此人心思细腻,颇为厚道仗义,有首领之风范,又不失宅心仁厚,也许正是因此,如此年纪便能布出这样的棋局,她今日破局也不过是侥幸运气尚佳罢了。正想着是否要结交一番,有人前来通传,该启程去隐宿楼了。

隐宿楼不愧为日月星光汇聚之处,紫金色流光熠熠。墨篁招待十分周到,特意安排了弟子进行本门三道演示,教晏青山觉得十分新奇,菜肴亦是别有一番风味,也算尽兴。席间她与墨莳席位相对,或多或少眼神来往交触,墨莳不掩好奇赏识之意,这样密切的注视,倒是叫晏青山有些挂不住面子。晏青山鲜有经历过如此热闹的宴会,一时竟有些情怯,只能勉为其难地向墨篁推了赏月邀约。

晏青山一人向居所缓步,脑海里尽是想些有的没的,清冷月色洋洋洒洒,她却无心赏玩。墨家的家教不错,遇见的许多弟子,都颇客气,十分谦恭;墨篁作为家主,更是威严自得,至今来看亦是可信之人;现今潜筠殿内只有桂魄棋彧二人,不知道是不是又会闹得鸡飞狗跳,桂魄要是又受戏弄冷落,几天没有仙草吃,那该多可怜啊……转过石阶,听见涌流之声,原是壁上一股冷泉,细流飞洒,在银光下熠熠泛光,十分夺目。墨莳手执一灵焰,月下微暖的灯火中,视线与晏青山赤裸相对。

气氛沉寂。墨莳抢先开口道:“晏姑娘原来喜清净,竟推了母亲的赏月邀约。姑娘初来此地,不熟地势,难不成是迷了方向?”

晏青山知晓墨莳有结交之意,不过方才那般关注,如今又强行搭讪,却是有些可厌了。“我从小记性好,走过的路绝不会忘记。倒是墨公子,您的居所――坐隐台,比起我的居所,可要远多了。我的确不喜喧哗,才勉强推脱了家主的邀约,不如,墨公子替我向家主表一番歉意,代我去陪您母亲赏赏月吧。”她从不喜欢欲拒还迎的伎俩,因此这番婉拒说得明白。

“晏姑娘误会了……是这样,我从小熟读古今棋谱,受母亲棋艺真传,且今日那一局,确是我有生以来布得最为完美的一局,连从小与我不分伯仲的竞争对手雨扉师兄都甘拜下风,我实在想不明白,姑娘是如何三下五除二,一招破局的。席上未曾讨教,只得在半路拦截姑娘了。”墨莳一番解释恳切谦恭,晏青山却仍然对他之前故意显露的好奇目光心怀芥蒂,碍于面子,颇为礼貌地回应:“我说过了,我从小记忆颇好。本来我对于棋艺无甚钻研,偶然见到一本古棋谱,翻阅过一二。那本书年代甚久远,有许多错漏之处,可我运气岂不是好?竟正好记住其中绝妙一处。墨公子不必为被我破局感到一丝一毫的自卑,纯属侥幸罢了。晚宴之前我已经将这话说得明白极了,公子还不懂么?”

墨莳仍不死心地追问:“错漏也罢。既然载有这样好的棋法,无论怎样都是本珍品的,晏姑娘在何处读到这样的古棋谱?叫什么名字?可还找得到?若姑娘能借在下一阅,墨莳定当感激不尽。”

晏青山已经不想再解释下去,提步欲走,冷淡轻笑:“早烧光了。”

“烧光了……这是什么意思……哎,晏姑娘――”墨莳拦不住晏青山,手里那团灵焰正在此时灵力不足熄灭了,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晏青山其实喜欢元溯墨氏的风范。正因如此,来此求学也是颇为有趣,墨莳上次受她拒绝,许多天不再找她追问,此事也便过去了。

下雪了。元溯墨氏在墨海尽头,较仙界大陆的气候,更加干燥。墨家家服,宛如仙鹤,外观飘渺,内里却十分保暖,对付干燥,也有独特的食疗方法,因此那里的姑娘反倒十分水灵清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应当便是这样的。还有一月左右,她便要启程回潜筠殿,几月不见,她竟然有些思念。

一日的研习完毕,晏青山精力旺盛,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又找不到什么乐子。正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琢磨棋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窗畔传来几声叩叩轻响――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呜呜呜其实对围棋并没有什么研究……文化内涵上差了些,我会努力积累的,要修改只能等以后了……争取下一章结束墨家游学技能点,可能又要过渡一章,第一个大技能点就要开始了(磨蹭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吗?)

咳,开学前我还有没有机会更到第一个技能点啊……扎心啊老铁。

你可能感兴趣的:(正卷 006 乌鹭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