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兹是暗金教里人人都敬仰的大师。虽然霍普塞德教授曾经说过:“不要相信虚灵,因为你看不到他们的脸。”这样的话语,但拉兹在暗金教里的声誉,比上教主卡扎库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加基森三足鼎立来,时间不断推移,如今,暗金教仿佛要在这场家族势力的争斗中取胜了。最有名的海盗在战斗中折断了几只触须,它再也不能冲在最前面了。虽说他仍旧能从船上的跑筒里飞跃出来,但也不再具有那种威慑力,大家也都看够了他表演杂技。至于污手党,双头食人魔的脑子依旧不灵光,跟一只来自冰冠堡垒的马较上了劲,虽说最后由唐·汉古取得了胜利,但每次拉兹见到他,听到他喊出那句台词:“要么加入污手党,要么滚出加基森!”的时候,都觉得他少了一股当初的蛮横与霸道。
玉莲帮的确是十分难对付的对手,曾经暗金教根本对他们的魔像无计可施。有小道消息说,艾雅·黑掌年纪轻轻就能激活众多魔像,怕是她和库恩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但是对于这种打不过就骂的下三滥手段,拉兹还是十分不齿的。直到后来,冰冠堡垒里面的游荡恶鬼嘴馋吃掉了青玉护符,以及,安度因小王子找上了拉兹。
那是拉兹第一次接触如此纯粹的暗影,魔法的力量让他深深着迷。过去,他曾和银色锦标赛的执事——裁决者图哈特一起把无数垂死的伙伴与冒险者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他以为那就是他魔法的全部力量。但是直到暗影收割者在他面前出现,他的魔力竟然与暗影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才明白暗金教魔法的真义,拉兹顿时有一种身上锁链的束缚被解开的感觉。
他和小王子定下约定,小王子用暗影形态的力量帮助他打败了玉莲大军,他也用自己的力量辅佐着小王子通过了一层层的冰冠堡垒,打败了它的主人巫妖王,甚至统治了地下世界,找到了狗头人藏起来的宝藏,和蜡烛。
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拉兹也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暗影的魔法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庞大的不洁能量逐渐蚕食着他的精神,他每天都生活在极大的痛苦中。卡扎库斯的药水救不了他的性命,卡扎库斯这位研究了一辈子魔法药剂的长者,面对着自己的同僚能做的也只有用他最杰出的药水帮助拉兹延续生命,只能让拉兹自己去寻找让自己活命的方法。
安度因依旧攫取着拉兹身上已所剩无几的魔法,拉兹虽然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也曾经在无意间看到过安度因和加基森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下三滥召唤师在一起的身影。他心里多少有些宽慰,想是在他变弱后,安度因也必不再需要他了罢,如今看安度因依旧有所依靠,这样的分别总比撕破面皮要好。
踌躇间,拉兹踱步进了一角酒馆。虽说他是个虚灵对吃喝的要求并不比他对魔法的渴求,但他在失意之时似乎也需要酒精,这不分种族。
酒馆里人声嘈杂,三教九流,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加基森,现在加基森风光比上当年也相差甚远,酒馆里多的也都是抱怨生计的言辞。
“喂!你这家伙——”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却没有看到人影。
“你是瞎了吗?在这儿呢!低头!”
拉兹低下头,看见了地上圆滚滚湿漉漉的家伙——海盗帕奇斯。帕奇斯正抱着酒杯,满盛的杯子有他的身躯一般大,对于他来说显然有些吃力,帕奇斯一边艰难的挪动着身躯,一边嘴上也依旧不饶人。
“绷带人,啊不,锁链儿人,帮下忙啊!不帮忙就滚到一边儿去,别当我的道儿!”
拉兹新生怜悯,手一挥,把帕奇斯连同他的酒杯一起用魔法送上了吧台。然后给自己也点了自己喜欢的魔法饮料。
“怎么?你也被冷落了?”帕奇斯灌下一口酒。
“我和你不一样,小家伙……”拉兹一直看不起海盗,虽然外面一直流传着“海贼王”取代污手党的逸闻,但是这些海盗又脏又臭,还十分粗鲁,污手党虽然也是宣扬暴力,但是污手党的那种暴力,还是符合他的美学的。因此拉兹与帕奇斯对话的时候,带着一种高傲的气场。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几天都看见了——安度因和那些召唤师搞些什么毒蘑菇,旧鞋跟的勾当。咱们以前叱咤风云的拉兹大师,现在也落得这步田地了?”
“你不要再说了!”拉兹有些激动,魔法能量从周身倾泻而出,掀飞了酒馆里的几张桌子,也几乎将帕奇斯吹飞,帕奇斯是紧紧抓住了吧台的一角,才勉强稳住身子。但在无意间拉兹看见了帕奇斯隐藏在触须之下的伤痕,又想起之前坊间流传的“一位有名的海盗受了伤”的传言,平息了下来。
“你不想面对这样的事情很正常,但冒险永远不会停歇!我们不可能一直有用——我早看明白了!”帕奇斯毫不掩饰自己的伤痕,也似乎很愿意跟他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虚灵搭话。
“……”
“你可能还在想自己以前的做所作为是对是错吧。这么跟你说,我以前也算是让敌人闻风丧胆,那些冒险者看见我从炮筒里飞出来的潇洒身影,和我的弟兄们互相鼓励的样子,就差不多想要投降啦,他们恨我们吗?那是当然,他们肯定对我们深恶痛绝——但是有什么意义吗?他们能决定你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吗?那些根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拉兹斩钉截铁。
“那就对啦!不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帕奇斯整个身体由于酒精都微微涨红,“锁链儿人,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当然是从炮筒里再一飞一次啦!嗝——”
“谢谢你。”,拉兹看了看帕奇斯,顿时觉得这个肮脏的小个子无比高大。
“嗝——”嘴边上几个泡沫冒出来,帕奇斯比了个姿势,大喊道,“轮到我上场了!”仿佛那从炮筒里飞出来的情景就在眼前。
……
后来拉兹找上了墨水大师索莉娅,她因为不善于战斗早已赋闲,但依旧醉心于魔法研究,在她的帮助下,拉兹得以活了下来。但是长期接触暗影还是使他的魔力大打折扣,也许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风光了,但是和他说的一样,那段时间在他的记忆里存在过,也永远不会磨灭了。关于锁链的事情呢,拉兹才回想起来——自己原来根本不是被锁链束缚,也压根没有什么被封印的力量,只是在以前那个谁都有过的中二年代,他把缠在身上的绷带换成了锁链,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