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笔怪谈·我的哲学

哲学推想的一般逻辑是: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这副推想公式似乎套在哪里都管用——文学家创作时的思维路数也大多是写什么、为什么写、怎么写。这是由于从三者的功用次序来看,一是谙熟定义、二是明确目的、三是动身实践。步步为营,循环渐进,典正得当。

这倒让我怀想起了小时候吃饺子,总是喜欢先吃馅后吃皮儿。长大以后就无端端养成了先吃皮儿后吃馅的怪癖;又如小时候一定是先撒尿再褪去裤子,而现在不招摇着露出下体我一定是不会去撒尿的。我通常管它叫我的“逆向思维‘’。我倒是很怕突然有一天我也无端端地蹿到树上去,袒露着胸毛,抓耳挠腮,呼朋唤友分享着一串串大黄香蕉。我是很胆小的,对于此情此景是断然不敢“逆‘’回去的。所以我的“逆‘’也只稳立在了想想这一层面上。

于是我的哲学思考就成了怎么做、为什么、是什么。我们北方人喜欢饮酒,“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慷慨,放达直爽也。悲,通“杯‘’,酒杯也。歌,通“嗝‘’,打嗝也。我想韩文公应是先有了燕赵之人善饮的概念,再想到善饮的缘由——“慷慨‘’。紧接着道出我北人如何饮酒,盛具为“悲‘’,表现形态为“歌”。这是韩愈作为传统文人的创作路数;若以我的逆向哲学应是:悲歌,慷慨,燕赵之士也。

试比较:“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悲歌,慷慨,燕赵之士也”。前者是叙述句,平直简吝,底气不足;而后者是判断句,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气概凛然。这便是得益于我的哲思方向了。

看来,逆向思维是可以规弼文学审美的。当然,我这也只是想想,我还是那个胆小鬼,唯恐变成了猴子,不敢把“悲歌,慷慨,燕赵之士也”这般雄肆伟丽的话付之于笔记。

然而胆小之人一定是有偶像崇拜之图腾心理的。好比小偷鬼鬼祟祟,不过窃盗而已,若遇到杀人犯强奸犯或某某犯,那一定是奉若神明的。我不敢为而敢想,却有人敢想敢为。

这还得从我挨批斗说起。某甲不满于我的哲学,开口便骂:狗屁不通!吃饺子馅跟尿裤子这两档子事,那是由于小孩子心智尚未开化,儿童本性而已;小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当然行为发生改变。这关你逆向思维屁事,真他妈的偷换概念!

某甲话音刚落,挨了批斗的我对某甲的崇敬之意油然而生,奉若神明。试析甲师之妙语:“吃饺子馅跟尿裤子这两档子事”,此为甲师剖析幼儿之行为;“那是由于小孩子心智尚未开化,儿童本性而已;小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当然行为发生改变”,此为甲师探究儿童行为变更之要因;“这关你逆向思维屁事,真他妈的偷换概念”,此为甲师深入剖析探究人类成长规律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我在“他妈的偷换概念”。

甲师是以怎么做、为什么、是什么为思维框架当面痛斥我的邪说,耳提命面,有的放矢,言辞剀切,鞭辟入里。这敢想敢为的逆向哲学之宗主自是非甲师莫属了。

甲师比我胆子大,我却是比甲师聪明些。我晓得这逆向哲学的好,也深谙这其中的负面效果。哲学,“哲”字上“折”而下“口”。何解?出口折也。故我只敢将这逆向哲学的好处留在心里,留在思维这一层面,断然不敢逢人乱讲的。恐怕这一点上,甲师是要变成猴子了——蹿到树上去,袒露着胸毛,抓耳挠腮。自然没有了大黄香蕉。恐怕嘴里还叫嚷着:许慎误我!许慎误我!哲,出口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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