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居民的政治经济学

         

《城市垦荒者》 @寻光觅影摄

世界经济不景气。一种危机的预感，使社会生活的前景笼罩上几分阴影。人们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

不过这些对我所在小区的居民似乎影响不大，他们仍像以前一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小区住户大都是普通市民，其中下岗或退休的中老年职工不少，低收入者居多。他们的平静是因为他们眼下并不比过去差多少，也不指望明天多么辉煌。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精明盘算——这就是小区居民的政治经济学吧。

我们小区的形态是敞开式的，没有门卫保安，没有物业管理，只有一个清洁工每天早晨打扫卫生。但公共设施他是从不过问的。我家楼下原是一片绿地，由于无人管理，杂草丛生，有些像荒郊野地。两年前，小区原来的开发商突然在绿地里打桩、放线，“半夜鸡叫”式的地要起一幢新楼。小区居民一片哗然，原来这块绿地是小区建设规划中的一部分，已经计入小区全体住户的公摊面积。现在开发商建楼，明显是违约，于是大家一方面上访，一方面阻止施工。后来，开发商迫于居民压力，加之政府部门干涉，只好偃旗息鼓，撒手而去。

绿地自此更是无人问津，依然是荒草萋萋。有时路过，感觉里面能窜出个野兔来。今年早春雪灾，蔬菜肉蛋价格上涨得厉害，有位居民灵感乍现，进入荒草开垦出一块空地，种上瓜菜。有反应灵敏的居民随之跟进，没过两个月，荒草全部消失，竟是满地瓜菜了。随着夏天的到来，菜地油绿一片，惹人眼目。我楼下的老李，动手早，也占了一块，种上白菜、豆角、茄子、辣椒等等。夫妻二人每天在菜地里忙来忙去，身体得到锻炼，家里青菜也基本不用买——这二者都让你省钱、舒心。老李的菜自家吃还有得多，有时就送一些给我家，我欣然接受。因为这样的菜，不施化肥，不打农药，无污染，吃起来放心，是真正的农家风味。

一些没有在绿地弄到“自留地”的小区居民，就向别的地方进军。小区临江，江堤外有大片荒滩，近年来夏天水量不大，地势高的滩地基本淹不到。于是人们就去开垦，种上山芋、玉米、蔬菜。站上江堤远眺，只见大地迎风而绿，真是一片好风光。

在此过程中，小区的闲人渐少，忙人多多。大家都备好农具，开始合唱“南泥湾”，得空就去自家地里劳作。小区社会形态悄然变化，发牢骚，骂上骂下的人少了，变得安宁稳定；上棋牌室的人也少了——打牌原不过是混时间，现在到地里种菜，那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前几天我路过老李的菜地，驻步观看，发现他只有一间房子大小的菜地，竟种出十几种菜色，有蒌蒿、菠菜、葱韭、白萝卜、胡萝卜、芹菜、香菜、豌豆等等。菜中有菜，相拥相簇。老李说家人喜欢用蒌蒿做粑吃，那味道好极了。

上个星期六下午，我顺着江堤往西走。只见汛水初退的滩地上，种有各种蔬菜，一片绿波，如锦似绣，令人心旷神怡。生命似乎逐水而去，江水退到哪里，哪里就开始萌生绿意。各路人马会战江滩，场景十分宏大，像是一曲时代壮歌。路遇一位邻居，他脚穿胶靴，扛着农具，正要往滩地走。聊起世界金融风暴，他竟颇有几分自得地说：我一无存款，二不炒房产。安心过日子，金融风暴与我无关。

这让我想起媒体近期出现频率蛮高的一句话：我们经济的基本面是好的。不由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