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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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现在,黎诚明正躺在病床上。

他觉得呼吸异常沉重,好像胸口正压着一块硕大的石板,他能够感觉到戴在口鼻的氧气面罩,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丝丝的声音,他的眼皮很重,重到连睁开都费劲,索性紧闭……

他想,此时他的夫人正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他,也许他的女儿也会在吧,只是她们现在都是什么模样呢?黎诚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记不起老婆孩子的样子了。

【二】

黎诚明似乎在安静的房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空荡荡的心跳声在回荡,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醉醺醺地躺在刘妤的怀里,就像一只流浪狗找到一个家。扑通扑通,那是刘妤的心跳,也是黎诚明的心跳。

临近黄昏,刘妤拉开了酒店房间的窗帘,站在窗前。黎诚明却被刺眼的阳光弄醒,酒醒了,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眼,正好看着刘妤。

她穿着睡衣,婀娜身姿一览无余,她似乎感受到身后如炬的目光,便回头,用手不经意地将头发往后捋,只这一个小动作便风情万种,撩动黎诚明的心,黎诚明感受到心跳加速,他觉得刘妤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来拯救自己。鬼使神差地,黎诚明抱住刘妤,吻上她的唇……

【三】

刘妤不过是一个夜总会的姑娘,黎诚明与她结识也源于一场商务接待,同样喝多了酒,一样躺在她怀里,只是,当其他老板们都领着各自的女伴进了房间,黎诚明却在梦话里喊着芝琦的名字,那是他夫人。

刘妤将黎诚明拖上床,用热水擦了擦他的脸,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黎诚明,他们多一样啊。

【四】

那时候,刘妤想到的是自己的男友,乔雨扬。

那个负心人在何处呢?刘妤不再追究,乔雨扬陪着刘妤过了四年,刘妤一度以为会和乔雨扬结婚,但是当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刘妤面前,刘妤才明白,自己原来只是一个第三者。

原配抓着刘妤的头发,把刘妤拖到街上,好一阵拳打脚踢,口中脏话横行,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到刘妤身上,最后扬长而去,留下刘妤被一群围观群众团团包围,指指点点,甚至拿出手机拍小视频。

刘妤是带着眼泪逃离的,她蜷缩在床边,害怕又愤怒得瑟瑟发抖。可是即便到了最后,乔雨扬也没有出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甚至还偷走了刘妤攒下来的所有钱。

【五】

黎诚明醒了,他发现爬在自己身旁睡着的刘妤。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外套,没想到还是惊醒了她,“谢谢你!”黎诚明保持一贯拥有的绅士,“哦,没,没事儿。”刘妤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礼待,有些慌乱,一直捏着手指。

“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上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显然刘妤受到了惊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以后喝多了能有个靠谱的人在身边,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不,我当然愿意。”刘妤换了工作。

刘妤其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在夜总会上班,是缺钱吗?还是对乔雨扬的报复?还或者是自甘堕落?刘妤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刘妤也不想继续挂怀。

【六】

刘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愣住了。她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对这个上司动了心,她甚至不清楚这份情源起何处,或许爱情不过是,爱了就爱了,但是当她想尝试接受的时候,她想到了他日夜呼唤的“芝琦”,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他。

“为什么?”黎诚明困惑地问。

“不为什么,老板,我辞职。”刘妤直接套上外套,拉上拉链,往门口走去。

“是介意我有老婆孩子吗?”黎诚明垂下头坐在沙发上,冷冷地说。

“你是知道的,我的过去。”刘妤没有回头。

“芝琦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还带着我的女儿,不,应该是别人的女儿。”黎诚明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抬头看着刘妤的背影,眼中一片黯然。

“那你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找我。”刘妤愣了一下,丢下这句话,推开门离去。

黎诚明猛然起身,用手拦下将要关上的门,大声喊到:“那男人是乔雨扬!”远去的背影站住了,但是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黎诚明回到房间,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还存有余温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颓废地望向存有雾霾的天空,看不见一片云朵。

【七】

刘妤再也没有出现,黎诚明就当她不曾来过。虽然有时候黎诚明会想起她,那个单纯的姑娘,那个在一个个酒局上替自己挡酒,又在自己醉酒后安顿自己的姑娘,他想他兴许是爱过她,也许一开始就喜欢吧,只是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去抚平心中的伤疤。

黎诚明和芝琦没有离婚,芝琦带着和那个男人生的女儿出走一段时间之后,因为没钱回了家,只是黎诚明再也不愿意回家。

他打听到刘妤的住所,就在她对面那栋楼买了一套房,透过阳台的窗就能看到她每天进进出出,黎诚明觉得这样也好……

有时候,黎诚明会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荒诞可笑。自己视如掌声明珠的闺女居然是别人的孩子,自己挚爱的老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轨,或者只是贪图我的钱财嫁给了我,或许,刘妤不过是另一个自己吧。

黎诚明已然把生活过得毫无逻辑。

【八】

监视器屏幕上微弱的折线平直了,警报在响,空荡荡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骚乱之后,白床单盖在黎诚明的脸上。

他的妻儿不曾来过,黎诚明不会知道,霸占他一半家产的会是另一家人,他自然也不会知道,当他离世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除了那个替别人养的女儿落了泪,另外两个人嘴角挂着微笑。

刘妤下班突然接到银行短信提醒,一笔巨额资产汇入户头,她去银行询问是不是搞错了,突然看到电视上黎诚明去世的消息,一种难以言状的心情奇奇怪怪地用上心头。

儿子拉了拉刘妤的手,刘妤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睛,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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