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父子-1:山村的警笛声

1997年,我还在读小学3年级。一天下午,正在酣睡中的我被一串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吵醒。喜爱看警匪片的我,立马爬起来跑到门前一睹警车风采,只见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乌拉乌拉”的疾驰而来。警车扬起一道灰尘,往前开了500米远停在了立民叔的家门口。车子还没停稳,两个穿绿色警服的警察跳出来,进了立民叔的家。我的父亲是小组队长,听到警车开到了立民叔家里,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活,也去了立民叔家。我很好奇,拉着表姐跟在父亲的后面去了立民叔家门口。我们不敢进去,就围绕警车转,摸摸车轮胎,照照后视镜,饶有兴趣盯着警车上还在闪烁的警灯。

大概就半个多小时吧,警察们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走在前头的一脸严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后面那个年轻的警察叔叔也一言不发匆匆登上车,随即警车伴随着警报声迅速消失在了一路卷起的烟尘中。警车一走,附近的邻居都挤到立民叔家门口,围着我父亲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父亲恨恨地说“立民这个鲁莽的东西,在镇上砍人了。那人死在了街上,立民不知道跑哪去了,警察现在来家里寻人。”听到这,围观的人一下炸锅了。有的痛惜“哎哟,这个如何了得,这被抓到了怕是要被枪毙”,有的似乎是未卜先知“我早就说了,这个莽小子迟早要惹祸,看被我说中了吧”,有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看立民肯定是跑到大山上去了,从那山上过去到安徽金寨,就抓不到了。”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叫上我们便回家了,留下一堆叽叽喳喳的人群。回家后,父亲把立民叔的砍人经过大概说了一下。原来,立民叔在镇上收蚕茧,跟一个老农已经谈好价钱准备过称的。突然杀出来个同行,以更高的价格把蚕农的蚕茧抢走了。立民叔气不过,就骂起来。对方也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就冲上前去推立民叔的摩托车。摩托车上捆着几大袋刚收上的蚕茧,这么一推,立马就栽倒在马路边,绑好的蚕茧袋子滚到路边的臭水沟里了。

立民叔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就和对方干起来。对方是当地刺头儿,平时就喜欢跟人打架斗狠,二人PK中立民叔吃了亏。立民叔平时做事就不大经过脑子,正好这几天做生意赚了点钱,腰杆子硬气,此时吃了这个大亏哪肯罢休。瞅到空隙,冲到路边的饭馆案台上,抓起一把剁肉的剁刀反身到马路边,指着对方咆哮道:“你个杂种,今天若不把我蚕茧从沟里搬起来绑好,另外再陪我损失,今天剁你一只手。”

对方以为立民叔是虚张声势,不但没有被吓到,还凑上前去伸出左手来嚷道:“你剁阿,给你剁。今天你不剁,就是我儿子。”他哪知道立民叔早起伤人之心,听到这挑衅的言语,哪还想的到其他,一刀向对方伸出的肩头砍去。立民叔本欲只是伤他胳臂,不料一刀失手,刀锋顺着左肩头砍到了心脏附近的动脉,顿时如打开的水龙头从伤口处喷了出来。伤者捂着伤口,皱着眉头地缓缓倒了下去。立民叔虽然行事鲁莽,看到一大活人鲜血不断往外涌,腿已经不停使唤的打哆嗦。迟疑了大概几十秒,立民叔脑袋一片空白扔了剁刀,扶起摩托车启动跑路了。路上的行人赶紧打电话报警,并通知附近医院来救人,还没等到医生赶到,那受害者就死了。

90年代信息和交通不发到,没有监控可以追踪立民叔的逃跑路线。镇派出所及县刑侦队第一时间赶到立民叔家询问情况。立民叔当然不会那么傻,坐家里等着警察上门来抓。当天晚上,父亲从外面回来,一脸忧色地告诉我们:“立民抓住了,他躲到他山上的姑姑家了。在他姑爷、姑姑的陪同下去派出所自首了,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第二天,我同父亲去镇上买东西,父亲特意去派出所院外转悠。恰好碰到立民叔被民警押送去县里的看守所。立民叔额头上、眉角边被打肿了,嘴唇处也破皮了,手上戴着手铐,双手还提着沉重的脚镣。立民叔看到了我们,顿了顿脚步,转头望望后面的民警。我父亲连忙上前掏出一包红金龙的烟递给旁边的民警,对立民叔说了句:“进去后好好改造,不要多想。”立民叔轻轻地点下头,就被民警揪着进了警车。

整个案情简单明了,没多久立民叔就被审判了。立民叔有自首表现,审讯过程中主动交待。案发时没有先动手打人,也没有蓄意谋杀倾向,被法院判了死刑缓期2年执行,留下了一条命。主角立民在我们生活中消失了,但他的案情,被邻居们当作茶前饭后的谈资一轮又一轮的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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