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天哲:商卣商尊铭文释读及相关史实探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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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文研究中,何事最难?歷日也。研究历史,须臾离不开时间标尺。时不明则事不清。顾炎武《日知录》云:“自《春秋》以下记载之文,必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此史家之常法也。”但凡带有历日叙事性质之铭文,实与“文以系时”编年体史家记事方式同,“时不二指”乃清晰表述历史事件最起码要求。那些认为铜铭历日“月相”非定点的谬说可休矣,尤其王国维先生的“月相四分说”在学术界荼毒太深,必须扬弃。

其次为诂字。诂,《说文》:“训故言也。从言,古声。”段注:“训故言者,说释故言以人,是之谓诂。”简言之,就是认字。认字易乎,易也。认字难乎,亦难也。君不见“司母戊鼎”之“司后”之争乎?或以为司,或以为后,歧说纷纭,至今乃不可定夺。中国国家博物馆受某些专家所惑改名称“后母戊鼎”,而在其出土地殷墟,国内唯一以文字为主题的国家级博物馆——中国文字博物馆,它的释名仍为“司母戊鼎”。

次之则为句读也。三字经云,“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此人人习诵,然古今句读有误处仍举不胜枚。知名者莫过于误认“受德”为商纣王名,盖源自《逸周书•克殷解》中尹逸所言被后人错误句读故也,至哲,方指误“德迷先成汤之明”应连读,而不是将“殷末孙受,德”连读。句读之误,古今皆有,尤其今人对古文隔膜更深,极易犯下此类错误。

商卣商尊出自庄白一号窖藏,又称微氏家族铜器窖藏。该窖藏出土于陕西省扶风县法门乡庄白村,1976年由当时村民发现,后经扶风县博物馆发掘清理得到青铜器103件。窖藏铜器种类较多,有编钟、编铃、鬲、簋、盘、方彝、爵、鼎、簠、豆、觥、斝、尊、罍、觚、觯等。其中有铭文的有74件,铭文最多的一件达284字的牆盘最为人瞩目。经过相关学者的研究,认为这批有铭铜器当中有50多件属于微史家族用器,记录了微氏四代人的事迹,其中又以牆盘叙述最详。

虽如此,但此批青铜器铭文中蕴含的历史信息远远未被发掘,就连一些有定论的成果也还值得商榷。西安谢子展女士曾撰文称,“出土40年了,但对这批东西的研究真的很差劲,不说其中关鍵文字未译出,就连东西是商是周都在争论,让鄙人看了不禁扼腕叹息!”哲对此亦深以为然。不过,仔细看了谢女士对商卣商尊的释读,哲认为其亦未得其精旨也,故撰文解诂求教于方家。

庄白一号窖藏出土有三个尊,其中二尊和二卣文字相同,文物考古专家命名为商尊商卣,哲以为非是。以彝从器主的原则,哲认为应该命名为庚姬尊、庚姬卣才对。不过为了行文方便,哲还是从旧以商尊商卣为说。哲将彝铭句读释文如下:

隹(唯)五月辰在丁亥,帝司,赏{上商下贝}庚姬贝卅朋,延丝廿孚。商邑用乍(作)文辟日丁宝尊彝。北(邶)子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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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解:

隹(唯)五月辰在丁亥

左传曰,日月之会是为辰。日月之会亦称日月合朔。日月合朔必在阴历月初一的某个瞬间,故知金文中凡“辰在某干支”,概指朔日。铜铭凡言历日,尊天道也。五月,周正五月也。何能知是周月?周尚文,殷尚质。凡殷周铜器,铭长者多为周器,铭短者多为商器。或有人以“邲其三卣”旧说是帝辛时期器铭文亦长而驳,哲以为“邲其三卣”或为武王时期商人器。此三卣若为帝辛器,奈何前于此,后于此者,皆无见有长铭商器乎?商人长铭器观念遽变必在商周鼎革之际,受周人尚文之影响。

四祀邲其卣有“王曰:尊文珷帝乙,宜在邵大庭。”帝乙为文王岳父,周原甲骨卜辞表明,文王时就有祭祀帝丁、帝乙的传统。且武王、成王时常见有在成周洛邑殷祭的文献铜铭记载。因季历、文王先后与殷人联姻,文王既是文丁外孙,又为帝乙女婿,他与殷先王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当然可以祭祀殷先王。周人受天命指的是受殷上帝先王之命革纣,就是《召诰》所说的“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这实际上反映了周人革命的特殊性质。

故哲以为,“邲其三卣”铭中“王”指的是武王,二祀、四祀、六祀分别指武王二年、四年、六年。若此说成立,则武王在位年当有五年(以克商年为元祀算),与哲研究成果合。

商周文化虽一直互为影响,然遽变却在鼎革之际显然。刘勰《文心雕龙》铭箴篇说“武王《户》、《席》,题必诫之训。”此乃武王克商前自勉之诫。克商后,在柬(管)地即付与右史利金,有利簋铭存世。嵩山祭天后,则有天亡簋(毛公聃季簋)记功。周武王元年则有周公“师旦鼎”长铭记事。可见周人尚文之用移植鼎铭是水到渠成之事,以长铭文刻鼎彝以通神灵盖自武王始,而武王母弟周公、聃季(毛叔郑)等皆能深味其旨。聃季(毛叔郑)为司空后,更是将此作为周人的先进制度而发扬。

班簋铭中,叔郑之子毛懿公告诫毛班云:东夷人“唯民亡造才(在)彝,昧天令,故亡。”造,走之告也,通教。廣雅:造、詣也。毛懿公认为是东夷人“无教在彝”,致使子孙不明天命天道,导致了亡国。这也间接表明周之前的商人并没有铭刻长文在彝器的习俗。可见毛氏先祖早就意识到鼎彝铭刻记功记事传训记诫之大功用,以通神灵,以传训子孙。

通观本铭,虽是商人作器,定其为武王时期盖无暇也,何况铭后又有“邶子录”族徽以佐证矣。武王灭商后,封殷纣王之子武庚为诸侯,统治原殷都(安阳)和附近地区(原殷畿分为三个部分:邶,河南安阳汤阴县;鄘,河南卫辉;卫,河南淇县)。武王对武庚并不放心,派弟管叔监卫,弟蔡叔监鄘,弟霍叔监邶,史称为三监。邶子录即武庚之表字也,与微子启称名同。

以《毛氏西周断代年表》定武王克商于西元前1050年2月10日,及查对张培瑜《史历朔日表》,则西元前1049年4月28日,即周武王元年(克商后次年)周正五月朔日丁亥正是该铜铭历日。

帝司

谢子展女士认为“帝是指帝辛,也就是商纣王。”此说非也。此帝乃周武王也,盖商人当时习称时王为帝,故以铭称。出土铜铭应公鼎铭:“应公作尊彝,醰{簟鼎}珷帝日丁,子子孙孙永宝。”应公作为武王之穆,称祖先神武王为珷帝,且揭示了武王日名为日丁这一史实,表明周人(至少是周初)也有称先王为帝,且亦有用日名的习俗。间接可佐证本铭之帝为周武王无疑,“日丁”盖指武王日名耳。

司,祀也。帝司,盖指周武王大祀。今文《武成》、古文《武成》、《逸周书世俘》皆言武王克商后的四月归于丰,在周庙中举办过大祀礼。据哲考证正是在西元前1050年周正四月丁未日,距本铭历日恰一周年矣。以商周时人观念看,此为周武王登大位后二祀矣,如必其二祀鼎所记。以后世史学家的观点看,则是周武王克商后元年事。故西周时“年、祀”纪年的概念稍有差别。《今本竹书纪年》是以周文王去世后次年为周武王元年,则直称武王在位十七年。而《逸周书》明堂篇则有武王在位六年的说法,盖以武王克商年始算。

赏{上商下贝}庚姬贝卅朋

铭文中{上商下贝}合文被谢子展女士直接隶读为商,认为“商就是帝辛的儿子武庚,武可能是他谥号,就象商纣王,死后谥号是纣。帝辛给儿子钱,不能算赐,所以用了个司字,司,就是作主,帝辛作主给庚姬贝。姬贝是什么?黄帝起于姬水,是姬姓祖宗,所以姬贝就是黄帝创立的贝币,沿用到商代。”这个说法有些民科了。

商文字虽说是承袭夏代文字,但其文字显然承袭的是夏代的俗文,而非雅文。以夏代文“莱山铭”观之,商汤灭夏后的三百年间,战乱不曾歇息,商王廷无心或无力文化传承,夏文化应该是有间歇中断的。至于武丁以后,商王廷卜龟求贞盛行,甲刻文字乃渐行。然甲刻文字是民家卜家承袭的文字,与夏代雅文有所差别。幸运的是夏人传下来的造字法不曾泯灭,故商代甲刻文字能自我发展。贞人以形声造字是主流,如铭中{上商下贝}合文,显然是以商为声符,贝为形符,会意为“赏”字。

庚姬者,乃大有来头。单以文字表征看,此应是武庚妃。武庚乃商纣王之子,初封当在商王畿内之庚(鄘)地。武王克商后,以庚父之丘封弟康叔封以侯殷遗民,而转封武庚于邶。故武庚原本封国在庚,以子为氏称,以庚为族称,武王克商后虽转封于邶,但称谓仍沿袭旧称。类似康叔封转封于卫,微子启转封于宋。

以先秦女性以夫家国名加娘家姓命名方式看,哲以为庚姬或为周武王之次女。世人周知,武王长女大姬嫁于陈胡公。以武王五十四岁去世,嫡长子成王方十三岁推断,姬诵前有两个及笄的姐姐可能性还是蛮大的。又本铭后有“作文辟日丁宝尊彝”,显然此铭是武庚为武王之女庚姬特制尊卣,表达了愿意臣服于周的忠心。存世同名器中有庚姬鬲,铭文:“庚姬乍弔(叔)娊尊鬲。其永寶用。”可推庚姬排行为仲,次其者尚有妹子叔娊。

存世铜铭中另有庚嬴鼎、庚嬴卣。哲反复对两器的历日作过推演,最终得出庚嬴鼎作于成王二十二祀,庚嬴卣作于周成王继位次年周正十月既望乙丑(西元前1043年11月01日)。(详见哲所撰“庚赢鼎历日揭示了周成王纪元的一个重大史实”一文)故哲推测,周武王克商后与武庚有过联姻行为,将次女嫁给了武庚,而为成王诵娶了武庚之女,庚嬴或为康王之母。

朋是西周贝币单位。王国维《说珏朋》云:“古制贝玉皆五枚为一系,二系一朋。”金文常记用贝作为赏赐,最高数额为百朋,只出现四次。周公东征方鼎中,周公旦赐聃季(毛叔郑)就有百朋之多。荆子鼎中,成王赐予荆子丽仅二朋,就被楚人视作荣耀而铭鼎。可作比较,武王赐次女庚姬三十朋,自也不少。

延丝廿孚

这个延字谢子展女士释读的很是正确,哲从之。旧说中,有学者将“延丝”释读为“徙兹”,这不对。甲骨金文中,“丝兹”二字虽属同源,但写法略有区别。《説文解字》:“絲,蠶所吐也。从二糸。”许慎释兹:艸木多益。此说显然不对。古有弇兹氏搓丝为绳,结丝成缕,寻丝头是常有之事,故造“丝”字上或下面有线头为“兹”字,引申义为此。本铭显然是丝字。孚字,谢子展女士释读为寽,认为是古代重量单位。哲以为不妥,铭文从爪从子。爪者,象人覆手之形。覆手也。子者,象小兒。謂覆手提起小兒也,会意。故孚者,提也。延,长也。此言庚姬受赐廿十提长丝。

商邑{上商下口}用乍(作)文辟日丁宝尊彝

谢子展女士认为“商就是商庚,这个商和前面的商写法不一样,书法讲究同一篇文章如遇相同字,则用二种不同写法以避免重复,这里是不是还有其它用意不清楚。”此说更是信口开河了。铭文{上商下口}显然又是个合文。同时期周代金文中常见“成周”,其中周的写法与此类似,亦是{上周下口}之合文。口,围也,邑也。此盖为成周邑、商邑之类的指称。

乍,作也。辟,制也,开也。许慎《说文》释:法也。此为引申义。文辟就是以文字规制。日丁,日名也。商人用日名的初衷是为尊者讳,原没有后世学者研究出来的那么复杂。后被商人用作先王庙号,也引进祭统。近世王国维考证后认为:“殷之祭先,率以其所名之日祭之,祭名甲者用甲日,祭名乙者用乙日,此卜辞之通例也。”哲以为此乃日名之用,是商人因祭祀先公先王对象日益渐多而俭省的归类统祭,而非日名原始。

考察商之先公先王之日名,可以发现一个规律:从上甲微开始,历报乙、报丙、报丁;再从主壬到主癸,很明显是表示商先公的顺序。商汤灭夏以后,夫人的身份得以提高,成为了王后,所以王后(太子妃)也加入了日名排序,如主癸妻妣甲,太子太乙(成汤);天乙妻妣丙,太子大丁(未继位);大丁妻妣戊,太子大甲。显然,商人日名是由人为排序的。

从纵向来说,商先公的日名是按照继承者的顺序排下来的。而商汤称王之后,商先王的父母子日名也是按顺序排下来的。至武丁时代多妇的情形下,则子日名接母日名之下。如武丁妃妇妌日名为妣戊,大子日名祖巳。武丁妃妇好日名为妣幸,大子日名祖庚(哲注:妇好或无子,以妇妌子祖庚为继子。亦或是妇好生子祖庚时,妇妌还在世。为王后始定日名则反而排在子后。)武丁另一妃日名为妣葵,大子日名祖甲。

从横向看,同母所生子,大子承绪母之日名后,弟等则承绪大子日名后。多子多妇后,则商人的日名在后人看起来就显得毫无规律可循,故汉人认为“殷家质,故直以生日名子也。”后世学者则又有庙号说、祭名说、死日说、卜选说、次序说、庙主分类说等等不同论断。哲以为靠谱点的就是次序说,天干本表次序也。

商人以日干制名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十天干循环往复,重名者是必然的。于是商人补救为在商先公先王前加修饰定语以区分。然日名并不限定于商王室专用,其他臣民也行日名,故商人在鼎彝中往往加刻族徽以别。

老子说,名可名,非恒名。是很有哲理的说法,故而周人摒弃日名而以谥号称先王先公,或以氏名以区分同姓各宗。将武王日名规制为“日丁”,大概是武王克商后归顺了周的商人(如微子启及其家族、武庚家族等商王室后裔)的一厢情愿,以周太王、王季、文王、武王的顺序排定来的,遵循的是商先公日名的命名规则。

北(邶)子捋(录)

哲最佩服的就是谢子展女士不从大流,将此铭族徽直接释读为“北录”,她认为商人的族徽就是表字,商代的表字不完全是字,半字半图,所以称表。这个说法很是新颖,给哲很大启发。事实上,这个族徽发现已经很久了,前辈先贤都进行过解读。宋代吕大临在《考古图》一书中,首释此图形文字为“析子孙”,被后辈学者沿用至今。近代王国维说:“余谓此乃一字,像大人抱子置诸几间之形。”郭沫若则首次提出“析子孙”是一个族徽。

自王国维和郭沫若二位巨擘提出上述定论,于后学者大体在二先生论断圈圈内打转。于省吾先生也认为“析子孙”是作为氏族子于床上,不外乎抚育幼稚之义是显而易见。此前丁山、郭沫若先生曾释此图形文字为“冀”。白川静先生说:“余意此即与子相同。”秦建明、张懋镕先生释“析子孙”为“子”,认为是商代子姓族徽。周永珍先生收集有“子孙”铭记的商周青铜器200余件,提出“析子孙”是一种吉祥语,即“子孙宝”的符号形式。也有学者认定是个“举”字。

哲以为,谢子展女士的释读方向是对的。只是她认为此族徽表象为采果子,进而推定表字为录的说法尚存不足。哲以为,此族徽是“邶子捋(录)”的合文。末一字象形为大人高举双手,哲以为是捋字。许慎《说文》释录为“刻木彔彔也”,挺难理解的。哲以为,捋果为录。选树上成熟果子摘取,则录有选意。说文:“庚位西方,象秋实万物庚庚有实也。”故武庚取捋(录)为表字。

商周文化是互为影响的,先周时代,周人盖无表字的说法,如周大王之子太伯、仲虞,是以名加排行为称。即如武王,后人也视“仲发”为其字称。又如“仲旄父”为聃季次子,因功派氏为毛,盖也是以名变氏称之例。

清华简《系年》载:“武王陟,商邑兴反,杀三监而立录子耿。”哲以前曾撰文认为,录子耿非纣王子武庚,乃武庚之子也。武庚反叛被杀后,成王又立武庚之大子耿继殷祀,至成王十六年左右,成王“查厥反”,又派召伯平叛之,事见《大保簋》铭。命微子启于宋代殷后,盖为成王二十年定鼎洛邑之后事。武庚之后裔则以王父字录为氏,转封于六,后世称录伯。这种以音转为氏的做法,可参见周文王嫡子聃季之次子中旄父的得氏。

一个有趣的记载是,穆王时期的录伯冬簋铭中,周王甚至称录伯冬的先祖有大龚(功)于周室。不知是指商人将商纣王的天命移交给周,还是确实录伯冬的某位先祖为周室立过大功。以本铭并结合史实来看,文武周王与商王室确实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文王母太妊、妻子太姒皆来自商王族,周武王和商纣王实为甥舅关系。

若本文考证得实,则表明武王克商后,这种姻亲关系还有更进一步的加强。周武王仲女嫁给了武庚,而成王的妻子则娶自武庚家族。故而周武王克商后竟然对微子启(这个商王室的叛徒,此为毛的评价)食言,而立武庚为殷后。武庚反叛被杀后,依然立武庚子王子耿为殷后,直到王子耿又叛,始立微子启于宋。这期间必定是间杂了复杂的姻亲关系。对于商人来说,去一独夫民贼商纣王,而换成商王室的外甥武王为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成王、康王,更是武庚族的女婿和外甥,也并非外族。

先周时代女性地位崇高是近现代人不可想象的。古代中国氏族里的男性,因一己之德业,可列土受氏,遂而尊母宗,后因禹传子,遂而尊妻宗。子因母贤,母因子贵。周室三母,赫赫有名。武丁三妇,卜辞也显见。商人的日名制是以母宗而分族的,以十日天干作别,子女之宗属随母而有日名。

哲以为,姓之分盖非上古即有,上古包括商代只有氏族(宗)的观念,至于周始引入姓的说法。后世认为商人子姓,实非也。商人实子氏,与东夷各氏族同属嬴姓。班昭《古今人表》就称文王是周氏,是周人自归姓于姬。

商人不分姓氏,实际是氏宗制度,周人区分姓氏,实际是分氏制度。在周人眼中,商人的分氏,只是分宗。而周人分封派氏,是氏宗一并分。“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也。”商人的子氏多宗联盟是个单一氏称的政治联盟,而周人用分氏不分姓的制度作为姬姓族扩张的手段。相较之下,周人的分封制度更优秀。

北子捋(录)。北,邶也,是武庚封国。子,本商王族氏称,后演化为商族中男人的美称。如微子、箕子、孔子、孟子等,类似周人美称男子为某父。捋(录),为武庚表字也。本铭邶子捋(录)的族徽命名显示了归顺后的商人有向周文化靠拢的趋势。

毛家小子天哲草于浙江金华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五日

谨以此文献祭文武周王、太祖泽东及历代毛氏族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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