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不爱你

我始终难以忘记那个男孩在夕阳下微笑的神情。像天边大片瑰丽的火烧云,灼热到要把我全身的血液烧干。

我不会不爱你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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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疲累的身体从公司回来,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低头的瞬间常年观察静物的良好素养让我确定——刚刚有人在门口呆了很久。

柔软的地毯因为长时间的挤压而变形。窗户下的大型盆栽歪了一点,像是有人把它推开朝屋里看。我不动声色地打开门,进屋,再随意地关上。铁质的防盗门磕上门框发出“哐”的一声。

我贴在冰冷的门上,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

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我静静地听着,然后猛的回身拉开门,亮白的光线争先恐后洒入室内。楼道口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踏下最后一节台阶,英俊的面容满是惊愕。

拳头握紧又松开,我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半晌艰难地扯起一边嘴角:

“苏合,有事吗?”

闺蜜魏思晚上打电话问我那个变态跟踪狂有没有抓住。我笑着告诉她搞错了,那人是苏合。

“苏合?!”她惊叫,“他来找你干什么?”

我摇摇头,摇过后才想起来她看不到:“我不知道,他说他路过。”

“路过?这种鬼话你也信?”

“不信又怎么办呢……”我笑着笑着就有泪落下来,“魏思……我好难过啊。本来我以为我不会这么难过了,可是今天一见到他……我还是难过的不行。”

有些伤痛潜藏在表面之下,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涛骇浪。

我和苏合曾经是情侣,高一相识,高二相恋。

他告白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傍晚,我背着大大的画板从老旧的教学楼上蹦蹦跳跳走下来,蓝色校服的裙摆一荡一荡。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魏思呢?”

苏合没有回答,他站在走廊里,普通宽松的蓝白校服被他穿的熨帖好看。他如往常一般伸手接过我背上的画板,拇指状似不经意擦过我的脸。我心里一惊,却默契的没有躲开,直觉可能要发生什么。

苏合感受到我的紧张,笑了,白净的手指揩了下我的脸:“看,你又蹭到脸上了。”

我低头,看见他拇指上的黑色铅笔痕迹,有点害羞地皱了皱鼻子,向旁边错开两步想逃离这奇怪氛围。

没想到苏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安然。”他叫着我的名字然后突然抱住了我。

“我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吧。”

我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像魏思喜欢喝的橘子汽水一样咕嘟嘟地冒着泡。天边绚丽的晚霞和落日一般闪耀,我靠在他肩上,脸颊烧的发烫。片刻后我伸出手小心地回抱他,内心带着坚定和欣喜。

“好啊!”

我们的恋爱和无数高中情侣一样甜蜜又小心翼翼,不同的是苏合是个严谨的学霸。他固执地帮我整理好所有的笔记和颜料,拿走我喜欢的奶茶,换上温热健康的牛奶。

教室里他也永远会多带一件外套,只要天一冷,不管我是瑟瑟发抖还是卖萌打滚,他都会坚定的给我披上。每天晚上送我回家的路上,在学校有所顾忌的我们这时就能牵牵手,说说情话,在无人的小巷交换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然后脸红心跳的告别,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苏合和我经常去很远的美食街,那里有家店的包子很好吃,他习惯性的夹起一个,吹凉后放进我嘴里,再抽纸巾帮我擦擦吃得过急的嘴角,亲密又自然。吃完后他拗不过我又买了个烤鸡,包进外套里骗过了门卫大叔,结果走到寝室的时候打开一看早不知掉在了哪个角落,两个人站在路口傻傻的相视一笑。

我们的恋爱隐秘又欣喜。我经常在学校偷偷的画苏合——笑容灿烂的苏合、面无表情的苏合、昏昏欲睡的苏合、生气的苏合、大笑的苏合……我画了很多张,黑白的,彩铅的,还有几张现学的水墨。最后全部装订成一个册子,在苏合生日那天送给了他。

苏合翻开册子时还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安然,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我故作恶狠狠地夺过册子:“不喜欢就算了。”

他宝贝似的把册子和我一起搂在怀里:“喜欢,最喜欢了。”

我脸红了,那是我们第二个拥抱。

以前看蔡康永的书。

“十五岁觉得游泳难,放弃游泳,到十八岁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约你去游泳,你只好说:‘我不会耶’。”

读到这句,我心有戚戚。

高三冬天的例会上,学校通报批评了在校谈恋爱的学生,我和苏合赫然在列。我慌乱地回头想找苏合的身影,他站在队伍末端朝我招手,努力的踮起脚尖做口型告诉我:“会没事的”。

我瞬间安定下来。

回去的人流里他趁乱挤到我旁边,魏思帮我们看着老师,苏合就悄悄地牵起了我的手。他侧过身子挡住别人的窥探,轻声说:“没事的,有我在。”

“嗯。”我点头,“我知道。”

晚自习班主任找我谈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平常那么温和的一个人还有如此暴躁的样子,他凶恶的像我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谈话的结尾他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对我说:“你知不知道苏合是要上重点大学的人,你一个学画画的就不要耽误他了,别等到以后再后悔。”

我掉着眼泪摇头,反复念叨着:“不会的,他喜欢我,我不会拖累他的。”

说到最后我都忘了我说了多少遍这句话,也忘了我是说给班主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突然觉得我像极了那个不会游泳的少女。不甘的拒绝后却也鼓不起勇气问喜欢的男孩一句:“能不去游泳,陪我看电影好吗?”

所以我在苏合的询问下选择了沉默,只是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只要你不离开,我也不会走。

去参加美术考试那天天很热,我出了考场没走几步就有汗流下来,考试楼前有个大花坛,里面种满了金色的郁金香,耀眼的快要刺痛我的眼睛。

我走过花坛,意外地看见门口台阶下的苏合。他打着伞站在那儿,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我很奇怪:“苏合!今天不是上课吗?”

他看过来的眼神很复杂,我心中一突,刚想开口,就听他道:“安然,我要走了。”

“走?”我瞪大眼。

“嗯,我转学了。”

苏合把手里的伞塞给我,这是我俩上次出去玩中途下了暴雨,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然后我就买了这把伞勒令他以后一定要伞不离身。他当时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放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开玩笑的吧?”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路边的黑色轿车,动作利落的没有一点犹豫。我余光瞥见开车的中年女人在用一种轻蔑又厌恶的眼光看着我。

我突然冷到发颤。

汽车在轰鸣中远去。我一点一点的蹲下身子,躲在伞里泣不成声。

在那之后我就很沉默,除了魏思几乎谁也不说话。我总是觉得别人看我的目光里带着可笑和蔑视,毕竟往日那一桩桩恩爱的证明在现在看来都是笑料。

笑我的不自量力和咎由自取。

毕业的散伙饭上我有点激动,哭着对班主任说对不起,当年我没有听您的话。班主任嗫嚅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

后来上了大学,我逐渐了解到当年苏合是被父母接去了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按照当时的情况,他是不能,也不可能拒绝的。

魏思说这话时仔细地观察了我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苏合最近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我瞬间从发空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斩钉截铁道:“别告诉他,就说我死了。”

我拿起蛋糕堵住她的嘴,并严厉警告了一番,逼得她起誓保证才作罢。这家奶茶店是我大学最常来的,我低头吸了一大口布丁奶茶,甜到发苦的味道在舌根不断打转,几欲作呕。

那之后我就屏蔽了所有关于苏合的信息,只是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

还是以跟踪狂这种方式。

头太疼了!我敲敲脑袋走进电梯。昨天见过苏合后就哭了半天,敷眼睛敷到半夜收到他莫名其妙的一条“我们当年还没有分手”这种不要脸的短信。我立即回了一句“滚犊子吧”,然后果断拉黑。不过即使这样也依然被这条短信扰的睡不着觉,后半夜几乎是睁着眼度过的。

苏合到底是什么意思?求复合?脸大呢他!

“安然!”电梯门开,一起实习的同学跟我打招呼。

我笑着应了声。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今天新来个部门总管,长得老好看了,听说叫……叫苏合。”

“啊?!”我的笑容瞬间坍塌。

再次被苏合骗到手我的内心是平静的,或许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爱他,正如我控制不了自己一见到他就难以压抑的热烈心跳。

不过我经常拿公司规定第七条:“禁止潜规则”来打压他,每回看他吃瘪我都非常高兴。

现在我正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苏合从身后郁闷地抱住我:“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我笑了笑:“那你说点什么哄我开心,我就不欺负你了。”

“嗯……”他真的认真想了一会,“我爱你。”

“嗯?”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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