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后感杂录——田润叶与孙少安

首先我得说,这确实是一部很好的小说。(也许当人们真的被震撼到的时候已经说不出也用不上那些虚浮的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了?朴素的“好”字已经表达了极高的称赞?这就类似于当人们面对某件事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情况。)书中的内容涉及到了平凡的世界里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刻画真实,情节感人。要想全面总结这样一部史诗般作品的读后感着实不易,姑且瞎写。首先回顾一下书的第一页对这本著作的介绍:这部小说以恢弘的气势和史诗般的品格,全景式地表现了改革时代中国城乡的社会生活和人们思想情感的巨大变迁。

小说的一开始首先让我“牵肠挂肚”的便是田润叶和孙少安了,不妨就从他们俩说起。这俩人青梅竹马,相互之间的感情也“不依不饶”,在心底里互相爱恋对方。看起来似乎具备了相结合最重要也最必要的条件,最后却是迫于现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着实令人痛心。虽然他们俩都是农民从子弟,但同是农民,家庭条件却是天差地别。孙少安当时的家庭,可以说是穷困潦倒至极,一大家子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然而同时期的润叶家,日子在村中却滋润得很,她爸田福堂凭借自己是支书,再加上当时集体生产的政策,为自己谋得了不少利益。正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当他们小学毕业后,一人辍学回家承担起一家老小的责任(尽管小升初成绩很好),而另一人则继续上学。也许从这时起,就注定了他俩爱情的坎坷。

尽管小学毕业后就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但润叶心里却不曾忘记她的少安哥。每每回到双水村,首先就是到少安家看望他的奶奶,借机与孙少安拉话。而孙少安,打心底里也挂念者润叶。这时候他们没想那么多,就是简单相互爱恋(或许孙少安从来也不敢想与润叶的事?)。终于有人开始对润叶催婚了。简简单单的润叶(至少这之前是),一直从事着简简单单的人民教师的工作,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每天的心情也简简单单、平静如水。之前不曾思考过自己的婚事,而当二妈提起时,浮现在脑海的首先就是孙少安,这是那么的自然,除了孙少安她不会想和任何一个人结婚。

田润叶少说也是个知识分子,她有勇气去独立追求自己的爱情。田润叶表明心意后,孙少安起先陷入了幸福之中,而后他又自然地想到了他们的爱情面临的十分严峻的问题——双方家庭以及俩人社会地位的差异。孙少安,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家里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仅仅为了家里人吃饱饭便已耗费全部精力;田润叶,令大家羡慕的人民教师,拿着公家的铁饭碗,父亲是村支书,二爸是县领导。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这俩人的结合,在众人看来除不可思议,更是不可能。在村民的舆论中,这就类似于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不仅不可容忍,还有点可笑。田润叶要强的爸爸自然受不了这些,认为与孙少安结亲就是拉低了自己和润叶的身价。在当时的农村(现在也是?),“人要脸树要皮“,这些世俗的所谓名誉、尊严,简直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他田福堂就算是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维护自己祖上的”荣耀“和女儿的”幸福“(在他看起来是这样)。最重要的是,孙少安自己也开始产生了一种自卑,是的,一贯要强的他觉得自己没能力照顾好润叶,也不能让她跟着受苦,这件事上他像那些庸俗的人一样,觉得自己配不上田润叶,门不当户不对。于是尽管润叶已经表达了自己坚定的决心,他还是动摇了。这种看似无奈而又伟大(牺牲自我)的想法,实则也是一种不负责任和自私,这一点后面再说。与此同时,他的”情敌“李向前却对润叶死缠烂打,甚至以自己的死亡来威胁润叶与他在一起。这个李向前,父亲是县领导(二爸同事),母亲是医院领导(二妈领导),凭借这一层关系他得到了所有长辈和润叶同事朋友的支持,除了一直坚决抵抗的田润叶本人。种种因素,润叶和少安结合的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但田润叶对孙少安的爱情坚如磬石,无论有多大阻力。然而,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人没有想到,她为之奋战的后院却自己燃起了熊熊大火。孙少安为了彻底断了与田润叶结合的念头,也为了让田润叶回心转意寻个好人家,竟然去山西寻了个不要彩礼的婆娘贺秀莲。而此时的田润叶正陷在长辈千方百计的撮合和李向前不断的纠缠之中,苦苦支撑。因为她的心里只有少安,也因为他相信少安还在等她。她有决心也有信念在农村和心爱的人一起受苦。可是啊,亲爱的少安,你怎么就放弃了呢!田润叶伤心欲绝,尽管如此但也不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悲痛但不曾动摇。但是,待她如亲女儿的二爸田福军却在政治上遇到了排挤急需向前他爸支持,二妈也是李向前他妈的下属,而李向前本人由于她的冷淡甚至一度寻死。这一政治联姻似乎势在必行。善良的润叶动摇了,不是因为李向前的痴心,而主要是为了二爸——这个农民口中的“青天老爷“正遭受工作上的巨大灾难。种种因素下,悲痛而又绝望的田润叶在善良的本能驱使下,一时冲动便答应了这门婚事——要知道前一秒她还对李向前十分冷淡甚至厌烦。

婚礼,就是田润叶青春的葬礼。

依我之见,田润叶便是本书所有主角中最悲催不幸的人,尽管她健康活到了最后、也生儿育女,但这些都是在奋斗抗争无果后,出于善良本质而对命运的屈服。孙少安寻的婆姨贺秀莲,几乎是所有农村女性优秀品质的集大成者,勤劳、善良、体贴、吃苦耐劳,死心塌地地跟着孙少安。孙少安不仅从她那儿得到了女性的温情和爱抚,以此暂时填补了田润叶的空缺,更重要的是,在这位强有力的劳力、善良淳朴的婆姨的帮助下,生活的烂摊子也越来越好,到最后甚至成为孙少安农民企业家路上最得力的助手。孙少安主动逃避了与田润叶的爱情,并且主动找了另一个女性填补空缺,日子过得蛮温情,而他的感情也慢慢转移到这位体贴的婆娘上。而田润叶呢?直到结婚后几年,她的心里一直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心灵的创伤逐渐是她失去了部分对生活的热情。可以说,在婚后很长时间内她也一直在为自己的爱情挣扎着。虽然结婚,但一直都拒绝与李向前同房,想方设法调到外地工作,离开这悲伤之地。直到有一天,痴心的李向前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酒驾出事,双腿截肢,田润叶心理上感受到极大的内疚,同时为了重新燃起李向前生活的信心,顺遂各方的心愿,于是善良的田润叶选择彻底接受了李向前。选择回去照顾她,过上正常夫妻该有的生活。对田润叶来说,此时回去接受照顾这原本名义上的丈夫,能让她的内心得到解脱。最后生有儿女,过上了平凡的人们该有的生活。也许在大家看来,他们的家庭条件、背景再加上自身的工作,除了李向前残废了,表面上看起来这婚姻十分美满吧。不知你再次漫步在原西河旁时,回到双水村时,还会不会想起你亲爱的少安哥?也许少安哥永远在你心底,但生活还得继续。

其实我们不难理解田润叶最后的选择,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往往很难归结为简单的命运,而是当时社会多方矛盾的综合作用下达成的妥协。田润叶要是不这么做选择,那就不是她了。善良既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不管怎么说,她争取过,抗争过,也坚持过。而对于孙少安,相信善良的读者们也可以表示理解和同情。他不是不想和田润叶在一起,而是现实的条件不允许。他从小就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男子汉撑起了整个烂摊子。面对生活、面对双水村,正值而不屈,善良淳朴,坚强始终如一。一个人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吃了上顿没下顿,连活着都要耗尽精力,还有什么勇气有什么空闲去想其他事情呢?不同于受过高中教育、有不少阅读经历的孙少平,孙少安的眼界始终停留在双水村,对生活的许多事情他的认识甚至还不如弟弟少平。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脱离不了农民该有的局限,只不过相比之下他是一个十分优秀忠厚的农民。在当时的背景下,这样的老实人却要吃集体的亏,以至于连饭都吃不饱。生活的重压早已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当然少了些少平这种读书人所具有的浪漫主义情怀,看问题往往都很现实,有的只是胆大(做事情魄力)而不是浪漫主义。但世事变了之后,这样的人往往比其他人日子更加红火,因此最后他成为一方杰出的农民企业家代表。孙少安始终是田润叶当初爱着的孙少安,田润叶也始终是当初的田润叶,不同的是,时代变了。

我始终在想,要是当初孙少安也继续上学,也许他们就真的能在一起了。在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异不是家庭背景和经济条件(当然这也是他们结合不成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大家不允许),而是文化上、思想意识上的差异。像孙少安这种人,只要有条件上完学,在当时前途绝对一片光明,到时候不仅在众人眼里、在田福堂眼里也配得上润叶。奈何他有一大家子人挨着饿,大家都等着他回去担当起男子汉的责任。上学,成了孙少安最大的遗憾。可以看出,为了弥补这种遗憾,他后来拼死拼活也要让弟弟妹妹上完学。而田润叶作为新时代知识青年独立女性的代表,她的思想自然与世俗相悖,面对爱情坚决、果敢,奈何她爱恋的对象对她的呼唤始终不敢回应。她是否理解孙少安呢?理解,可惜的是在多方因素的阻拦下没来得及去给他做思想工作、给他信心。孙少安是否理解田润叶呢?不,他自始自终都不曾理解润叶,原因前面已经说了。孙少安自认为爱她就不能让她跟着受苦,甚至以自己结婚彻底断了结合的可能性。这看似“伟大”,实则是自己的不自信,也是对田润叶的低估。最重要的是,他仅凭自己那些世俗的看法,片面地认为经济条件好就能给田润叶幸福,而忽略了她真正的情感体验。可是,田润叶是谁?她是那种世俗女性吗?孙少安的做法,不仅是对润叶一片痴心、对自己爱情的不负责任,更是自私地对爱情的逃避。但,这样的悲剧,怪谁呢?孙少安当初要是不辍学回去撑起家里的烂摊子,他就不是润叶深爱的少安了!身为现代的新青年,我只能说,在润叶给他强烈的呼唤的时候,他不应该向现实妥协!经济状况不应该成为他们结合的必要条件,因为只要勤劳,一如既往地保持他们本来就有的品质,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看看最后,孙少安富甲一方,这结果既是生活给他这样的人的馈赠,也是生活对他当初爱情选择的无情嘲讽!命运,总是小孩般玩弄着平凡的世界里这些平凡的人们。当然,我们谁也无法真正理解当时的孙少安,也许现在的我更像孙少平,有一点文化有一点视野有一点浪漫主义色彩,但还未真正经过生活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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