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谁可语（1）评书里的英雄情怀

很难忘记那个下午，从屋子里走出来。暮色沉沉，我的魂魄恍惚中还在那个世界里，好像身处的黄昏，就是书中的那一片江湖。牛家村外，烟雨楼头，大漠狂沙……那是我七岁时的一个下午，在同学家玩，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射雕英雄传》第一册，于是整整一下午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意犹未尽，天已黄昏。从此，我身心已入江湖。

一 评书里的英雄情怀

人的后天性格跟启蒙教育关系密切，比如韦小宝的启蒙教育就是在茶馆里听到的《大明英烈传》、《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些评书，关二爷、岳少保这些英雄人物就成了他儿时的榜样。所以韦爵爷尽管是个从小混迹市井的天才小流氓，心中的义气却从未泯灭。在韦爵爷人生的很多迷惘的时刻，总是有他心中的偶像给他指引方向。比如扬州丽春院里，韦爵爷独对七美，尤其是被他下了药而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七美。韦爵爷的启蒙教育就起了作用。虽然我对韦爵爷是否有独战七美的实力有所怀疑，但是以他老人家的天性，到手的宝贝不要，那是要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但是韦爵爷老人家抱着阿琪的时候，关二爷突然出现了。“关二哥千里走单骑，可没有把刘大嫂变成关二嫂啊！”因为突然想起阿琪是结拜兄弟准噶尔丹的女朋友，韦爵爷抱着她上床的时候心里就产生些不痛快了。虽然最后反复纠结，终于是关二爷战胜了韦爵爷。阿琪姑娘免遭韦爵爷的毒手。再后来多次命运交关的时刻，韦小宝终于都是以义气为重，这就是他从小所听的评书里的道德观对他性格的影响。 对我来说，才智运气甚至流氓天分虽不能望韦爵爷之项背，但是对于评书，却也有着相同的情感。对我后天性格的启蒙产生潜移默化影响的正是杨六郎、岳飞这些评书里的英雄人物。 八九十年代，文化市场远不及现在这么丰富方便，看不到几部电视剧，也没有太多可以阅览的书籍。那时候最痴迷的就是通过家里那台老式收音机收听刘兰芳播讲的评书《杨家将》、《岳飞传》。于是杨家将满门忠烈，岳飞的精忠报国，就很自然地流淌进我的血液里。这些教育远非后来课堂上的思想政治课可比。《杨家将》那套上下两册的书也是翻看几遍。印象很深的还有家里的一套评书《薛刚反唐》，刘林仙版的。那时我还没上学，就如痴如醉地看了好几遍了。不晓得那时候怎么认识那么多字的。当然《薛刚反唐》也通过收音机听了不知道几遍。评书里那些人物，性格鲜明，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杨家将》里杨七郎英勇过人性情鲁莽，杨六郎俊秀英朗智勇双全，穆桂英美丽多情有将帅之才，还有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孟良焦赞，看起来二逼呼呼，行事往往给人个小惊喜……《岳飞传》里忠勇的岳飞，鲁莽的牛皋，骁勇的岳云，萌萌的牛通……《薛刚反唐》里路见不平的黑面薛刚，智勇双全的薛娇，脑子缺根筋却勇猛无敌的薛葵……还有那些或是激荡或是有趣的情节，孟良盗发、寇准挂靴、任炳替死、枪挑小梁王、锤震金弹子、气死金兀术哭死牛皋、薛刚闹花灯、锤震午朝门…… 人也真是有意思，杨七郎力劈潘豹，杀人手法这么残忍，我竟没有一丝怪责，潘豹死得那样惨，我也竟没有一丝同情。可是杨七郎被潘豹的老爸吊起来射死，我却悲愤不能自抑。这大概是人性中天生有善恶的判断吧。 当然听过的评书远不止这几部，还有《隋唐演义》、《大西唐演义》、《水浒传》、《小八义》……当然也有韦爵爷三百年前就听过的《大明英烈传》。大概就是这些书，在我心里早早埋下了英雄主义的种子。那些主人公跌宕起伏、悲喜交加的命运，忠肝义胆、波澜壮阔的人生，对我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无比凶猛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