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宝出新书,回忆毕业后的首份工作

梦里常回

祁连山


文/温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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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在大连参加全国1∶5万区域地质调查会议时留影

26日,《温家宝地质日记》在全国公开发行,引起热潮。现将由温家宝亲自为该书撰写的引言率先分享出来,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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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




1968年初,我结束了在北京地质学院8年的学习生活。春节回天津向父母告别后,返回北京。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我挤上了从北京驶往兰州的列车。

列车在朔风怒号中开动了。我此行是前往甘肃省地质局报到。那将是我从事地质工作的新起点。

我带的行李非常简单:一个装衣物的帆布箱、一套用儿时曾用过的油布捆绑的被褥、两个装满书籍的小木箱。

车厢破旧、旅客拥挤。列车行驶了许久,我才找到座位。过西安、经天水后,渐渐映入眼帘的是黄土高原、崇山峻岭。两天两夜后,我终于到了兰州。

这是我第二次到兰州。1966年上半年,我们全班研究生到甘肃白银厂参加劳动时,我曾到过兰州。兰州没有什么变化,和两年前一样,人少、车少、树少,依旧有些荒凉。

我报到后,即被分配到地处酒泉的第二区域地质测量队(以下简称区测二队)。我在兰州只耽搁了一天,办理了转运行李手续后,继续乘火车前往酒泉。

从兰州到酒泉700多公里,又走了一天一夜。过乌鞘岭时,列车要用两个车头,一前一后,前拉后推,行驶很慢。

酒泉地处河西走廊,它的南面是巍峨壮丽的祁连山,也称南山。祁连山中有许多山间谷地,从东到西,流淌着一条条冰雪融汇的河流。石羊河、黑河、托莱河、疏勒河、党河流经河西走廊,滋育了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托莱河流经酒泉段称北大河,它上游的另一大支流是位于祁连山腹地的朱龙关河。

区测二队的队部坐落在酒泉南梢门外、北大河旁。虽说在城外,却是个好地方。那里有一片湿地,还有座大桥。那里可以望到祁连山。我常常出神地望着祁连山,它是那样的挺拔,山峰陡峭,棱角分明,直刺蓝天;它是那样深邃,层峦叠嶂,山重水复,深不可测;它又是那样美丽,山峰终年白雪皑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山谷松柏成荫,一片葱绿。

20世纪60年代初,区测二队由黑龙江省地质局区测队和宁夏回族自治区地质局区测队合并而成。全队近四百名职工中,大部分为东北人和西北人。大、中专毕业的技术人员占到一半以上,其余的为机关干部和司机、管理员等后勤人员。

1968年,全队“停产闹革命”,没有出队(即没有出野外工作)。探亲的职工也都归队了,几百号人集中在队部,显得有些拥挤。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全是土坯垒起来的简易平房。东、中、西各有五排房子,每排有八间,其间为走道。前院是车库,还有一个简易的篮球场,后面是仓库。双职工都住在离队部不远的地方,那是原水文队的旧址。这一年,先后分配到区测二队的还有兰州大学、南京大学、长春地质学院和成都地质学院的毕业生。

那会儿,我们新来的大学生都没有下分队,集中在队部烧锅炉、参加科室学习。我被安排到后勤科学习和烧水。一个能容两吨多水的锅炉,十个人轮流值班,烧开水供队部人员使用。早起生火,晚上封火。拉煤、倒煤灰,我总是弄得满脸黑污、浑身煤尘。

这年冬天,我们新分来的大学生和一些老技术员被安排到酒泉县丰乐公社(今丰乐乡)劳动锻炼。丰乐公社位于祁连山脚、丰乐川旁。这是个很穷的地方。农民住着土坯房,喝着涝坝水,靠种田维持生活,艰难度日。我被分到二坝大队,和一名技术人员住在队里一位老饲养员家,我们三人睡在一个炕上。

距二坝大队东南8公里外的台子沟是丰乐公社重要的水利工程,承担着2.8万亩农田灌溉和5000多人的生活用水。我们的任务就是挖建台子沟水利干渠。数九寒冬,我们和社员一样天不亮就起床,吃些面汤或苞谷面糊糊,再揣上两个干馍,步行到工地。那时,我年轻,能吃苦。在一人多深的沟里,一锹一锹地将土甩上沟边;几十斤重的大石块背在后背,连走带跑几十米都不感到累。手上磨出了泡,背上磨破了皮。午饭,常常就着开水吃凉馍。就是这样,我们干了三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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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在周口店实习时与同学合影



1969年年初,我被分配到区测二队五分队,参加1∶20万祁连山幅、高台幅、平川幅区域地质测量及找矿工作。由此,我开始了作为一个地质队员的野外地质考察工作。第一年,我被分到重砂组做淘砂员。所谓淘砂,就是将取自河漫滩或冲沟冲积物中的砂样,用砂盘在水中淘洗,去掉轻砂,留下含有矿物的重砂,晾干后装入标准纸袋,登记编录,送实验室作矿物鉴定。然后,绘制重砂图,以了解矿物分布,并据此分析找矿远景。我不仅很快掌握了淘砂技术,而且随时注意观察地质现象,思索、分析、探求规律。

第二年,我开始参加地质填图和矿产普查工作。实际上,我对野外地质工作并不陌生。在北京地质学院读书期间,我曾多次参加教学实习和生产实习。1963年夏,我赴秦岭(湖北随县、均县、郧县,江汉以北一带)作生产实习,进行1∶20万区域地质测量。1964年夏,我在嵩山(河南登封、偃师)作毕业实习,进行1∶5万区域地质测量并震旦系专题研究。大学五年间,我还五次参加北京周口店教学实习。我对实习很有兴趣。在实习中,我学会了观察、描述和分析地质现象,也受到正规的地质填图训练,掌握了一般的野外地质工作方法。在实习期间,我和老乡们同吃同住,体察山区农民的生活。我对他们了解得愈深,感情就愈真,觉得自己的责任就愈重。那时,我常常自我勉励:一生将以高山为伴,不断探索和追求,努力攀登科学高峰,做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我更期待着在祁连山地区的野外地质考察。

地质工作有三大任务:找矿(资源、能源、地下水)、工程地质勘察、防灾与保护环境。这些任务的完成都要先进行区域地质调查工作。1∶20万区域地质测量(又称区域地质调查,简称区测或区调),是一种全国性的基础地质调查。它是以1∶20万国际标准图幅的地形图为底图,将各种地质现象,用统一图例填绘在地形图上。在祁连山幅所处的纬度上,一幅图的面积约为6400平方公里,图上1厘米相当于实际距离的2公里。作地质测量,要根据地质复杂程度和地形因素,按一定间距布设路线,一般每2公里布一条地质路线,1公里左右定一个地质观测点,进行岩石、地层、构造、矿产等方面的观察、测量、采样和描述,绘制地质图、矿产图和各种辅助图件。

当时,我们五分队下设两个大组:地质组,负责填绘地质图,编写地质报告;矿产组,负责填绘矿产图,编写矿产报告。每个大组又设若干小组,每个小组由三人组成。组长负责定点、填图、记录,一个组员协助观察,并量产状、打标本、采集样品,另一个组员携带仪器,作放射性测量。我仅当了一年组员后,就担任了小组长,以后就做大组长,负责矿产工作。

尽管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祁连山的风光和大自然的奥秘,给了我探索的勇气。

巍巍祁连横贯甘、青两省交界,蜿蜒如卧龙。据说,“祁连”一词出自古代匈奴语,意为“天之山”。祁连山是山的海洋,山连着山,岭连着岭,由大致平行的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山脉和宽谷(河谷)组成。大雪山、托莱山、托莱南山、野马南山、疏勒南山、党河南山、土尔根达坂山、柴达木山、宗务隆山……全长1000多公里,宽数百公里,山峰高度多在海拔4000米至5000米之间,最高峰为疏勒南山的团结峰,它的高度为海拔5564米。

祁连山幅位于祁连山主峰周围地区,是祁连山的腹地。那里,高山林立,陡峭险峻;沟壑纵横,巨石滚滚;冰雪覆盖,熠熠生光。平时,沟中清水潺潺。一遇大雨,山洪暴发,汹涌澎湃。

开春出队,我们有两条路线可进祁连山。一条是从酒泉进桦树沟,经镜铁山,过朱龙关河,翻越海拔4300米的二指哈拉大坂,至托莱河;另一条是从酒泉经张掖、民乐,翻越海拔4300米的俄博大坂,进青海向西过祁连县(八宝),至黑河源。每次进山,汽车都要走上两到三天。

进山时虽值四五月份,这时在内地已是初夏,但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祁连山地区,天气还是非常寒冷。早晚都有冰冻,有时还下大雪。山区河流覆盖的厚厚冰雪刚刚融化,夜间又常结上一层薄冰。我们穿上皮衣,戴上皮帽,夜间钻进鸭绒被套。那时,即使天气最热的时候,地质队员们也离不开皮衣和鸭绒被。


一般而言,每条地质路线的布置都有既定的目的和任务,观察内容也是在研究已知资料的基础上作过初步设计的,如追索某一接触带、标志层等,使地质填图工作具有预见性、主动性,避免盲目性。地质路线观察的一般程序是:标定观测点的位置;研究与描述露头地质和地貌现象;系统测量地质体的产状及构造要素;采集标本和样品;追索与填绘地质界线;绘制平面图、剖面图和素描图等。观测点的作用在于能准确地控制地质界线或地质要素的空间位置,客观反映野外地质现象,便于原始地质资料的整理、查阅和检查。地质人员在既定路线上须连续进行地质观察,尽可能从已观测点追索到下一个观测点,以了解和掌握如岩性、接触关系、岩层厚度、古生物分布、地质构造等地质要素及其变化情况,分析找寻规律。否则,很难对区域地质特征得出完整的认识。

在野外考察中,我们要顺着深沟爬至山脊,直到冰雪覆盖的地方。因为深沟切割,岩石露头、层理变化、岩浆侵入、构造形态十分清晰,宜于观察,沟两侧的地质状况也便于对比。我在野外观察时十分细心,一丝不苟。为了定一个点,有时要跑一两个小时的山路,从不敢马虎。在行内,有“遥测点”的说法,即通过远远眺望,可以看到岩石、地层、构造。但如果上去实地观察,就要攀很高的山,走很长的路。于是,有人就将远远看到的地质现象加以描述,并根据观察点附近的地貌特征在地形底图上定点了事。在野外考察中,我从未定过一个“遥测点”。因为我的良知不允许我那样去做。我决不能偷懒,否则我将痛苦不可释。哪怕多爬一两个小时的山,我也要到实地进行观测,认真地记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我深知,世间有些路非要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跋涉的。只要有目标,即使路再长再远,山再艰再险,也得咬紧牙关走下去。

在野外考察中,我充分利用自己在学校学习的知识,注意地质现象微观与宏观的联系,把地质理论与野外观察的实际相结合,力求寻找规律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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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春节,在“勘探二号”钻井平台上用显微镜观察从海底取出的岩芯磨制的薄片





地质队员在野外考察时的工作和生活是单调枯燥和艰苦危险的,但也充满了神奇和乐趣。我平静从容地面对艰苦,在困难的环境中保持尊严,保持心灵的纯净和美好,把希望寄托在明天。这样的内心,有着常人的愿望和追求,也有着神仙般的诗意和广阔。

我喜欢层峦叠嶂的山峰。我们常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工作,每次上山,除了几个地质人员外,很少能见到人。有时,骑着牦牛或骆驼要走上一天。我一边走一边唱,把从小学会的歌曲都唱上一遍。空旷的山野,只有我的歌声在山谷里回响。

我喜欢领略自然的奇趣。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托莱山后,远处又出现一道和天际相连的山峰,比托莱山高过1000多米,那就是班赛尔山。远远望去,山上的白雪连着蓝天,显得那么挺拔耀眼。山怀抱着云,云环绕着山,山在云中若隐若现,变幻无穷,神奇奥妙,宛如仙境。然而,大自然又是变化莫测的。早晨过沟时还是涓涓细流,清澈见底,让人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来捧起清凉的水,喝上两口,再洗洗脸。下午归来时,因上游冰雪融化或突降暴雨,沟内洪水下泄,波涛汹涌,让人望而生畏。

我喜欢冰川的奇观。高山上的冰川比想象的要厚重坚实,它分布在山峦之巅或丘壑之源。在那晶莹剔透的冰上慢慢走动,看着那深不可测的冰裂缝,听着脚踩冰面发出的声音,给人以奇妙的感觉和无限遐想,脑海里随之变幻着美妙的画面。那时,我真的陶醉了,整个身心都融入了自然。

我常年沿洪水坝河观测,河两岸是悬崖峭壁,河床切割很深,河水汹涌澎湃。天冷时,河面上间或有冰雪覆盖,河流成了暗河。我有时踏冰过河,有时要攀登岸边悬崖峭壁。这条河总是伴我前行。

我也曾涉险过河。一次,我骑着牦牛过疏勒河。河流湍急,行至河中间,牦牛也站不稳,而且水愈来愈深。我死死地抱住牦牛,随它漂游过河,下半身都湿透了。曾经有位水性很好的河南籍地质队员过疏勒河时,因洪水暴发,人和骆驼一起被洪水冲走,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我也曾遇到过洪水。1970年6月的一天,在洪水坝河小龙口基站,由于连降大雨,山洪暴发,数十年未上水的阶地边缘不断被水冲垮。山上冲下的大石头在洪水中轰隆隆滚动,山坡的泥石流不断滑下。我们小组就住在阶地上,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招呼同事先搬资料,后搬行李,再拆帐篷,迅速转移。那一夜,大雨滂沱,洪水连续上涨,我们竟然搬了三次家。第二天雨过天晴,沟谷被冲得变了形,堆满了被洪水冲下来的巨石,还有死去的骆驼。

艰苦的野外地质工作既是对身体的锤炼,又是对人的意志、品格的磨练。我经常背着装满石头样品的地质包,一步一步向高山攀登,累了就靠着山崖歇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我从不敢坐下,生怕再也起不来。

我坚信,没有翻不过去的山,也没有到不了的岭。山越高,意志愈坚;岭越远,胸怀愈宽。一个不畏艰难困苦的人,一定会到达光辉的顶点。

由于区测工作的特点,地质组、矿产组要经常易地搬家。每次搬家,我都是天不亮就起来,把行李整好;然后和同事一起整理炊具、拆帐篷、打驮子。打驮子是件苦事,先要把牦牛双腿绑好,让它跪下,再将行李、资料箱、帐篷、粮食、蔬菜等码在驮子上捆牢。牦牛性野,常狂暴地满山乱跑,直到把驮子上的东西都甩下来,甚至弄得皮开肉绽。遇到这种情形,我们又得拾东西,又得找牦牛。有时,为了抢时间工作,我们还随搬家时再跑一条路线。到新的驻地时,常常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选择有水源和安全的地方卸驮子、搭帐篷,先把厨房整好,捡些干树枝或牛粪,烧火做饭。然后,再整理自己的事情。

那时,我们大约工作一周左右搬一次家,搬家路程少则几十公里,多则上百公里。每当感到劳累时,我总想:人的体力和精力虽然有限,但不要吝惜自己,不能错过任何一次磨练自己的机会。

祁连山的傍晚是美丽的,霞光把山岭照得通红,那红色的岩石就像血染的一样。伴着夕阳,我们下山回到营地。我总是先整理标本和样品,登记、贴标签,然后整理资料,将野外用铅笔绘制的地质图和素描图着墨。晚饭后,天完全黑了。群山环抱的山谷,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深邃的夜空中,星星是明亮的,每一颗都看得那样清楚,仿佛离我们很近。我常利用夜晚这段时间读书和思考。

立秋后,祁连山的天气开始冷了,下雪了。我们又转移到北山,开展高台幅、平川幅的工作。

高台幅、平川幅位于河西走廊以北,在合黎山西段的荒漠戈壁中,海拔1500米以上,属高原中低丘陵区。

那里完全是不同的景象。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上,有一条条低矮的山岭。其中,最有名的是长满了灌木的大青山和小青山。远远望去,这两座山在浩瀚的戈壁沙漠中,像卧伏的两条青龙。戈壁沙漠里没有大的树木,只有一片片沙棘、梭梭、红柳,还有那“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我常常望着胡杨沉思,觉得它顽强的生命力是中华民族坚忍不拔精神的象征。

在高台幅、平川幅的工作也是艰苦的。那里风沙多,气候干燥。泉水多为苦水、咸水、臭水,饮用后容易引起腹痛。粮、菜、水都靠外运。没有路,运输以骆驼为主。这是另外一种恶劣自然环境对人的磨砺。

我记得,在平川幅榆树沟站工作时的那个国庆节,分队唯一的一台解放牌汽车到酒泉队部拉给养,七天过去了还没有回来。分队没有电话也没有电台,30多人面临断粮。距离最近的居民点是临泽县板桥公社,也有50多公里远,而且道路是起伏的花岗岩山路和一步一陷的沙窝子路。那一次,为了找粮、找车,我和同事马海山走了一天一夜。

汽车在沙漠里行走是困难的,常陷进沙堆而抛锚。我们的车上总要带几块长木板。每过沙地时,就将木板铺于轮下,车轮在木板上行走。走完木板后,再将轧过的木板取出来铺在轮下,一段一段交替着往前挪行。

北山风沙多。上山时,一旦碰到突然刮大风,风沙骤起,我们就赶紧往营地跑,否则会迷失方向。1971年秋,我和同事们在平川幅工作。一天下午,大风呼啸而来,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我急忙敲击水壶,招呼大家蹲在骆驼旁躲避沙暴。沙尘暴袭来时,白天变为黑天。即使到帐篷外解手,也不敢走远,怕看不见帐篷摸不回来。每顿饭,饭盒底总有不少沙子。

北山常见的矿产有萤石、石膏、重晶石和煤炭。受地质构造影响,侏罗系含煤地层薄而陡,产状变化大。有一次,为获得煤层资料,我下了一个小煤矿的矿井。那矿井有80米深,直径不到一米。下井时,两手抓住辘轳绳,两只脚踩着井壁两个窝,手脚并用地一点点下到井底。井底两侧的平巷,正对着煤层的掌子面,平巷不到一人高,得弯腰爬进去。就这样,我在井底作了一张含煤地层素描图。上井时,紧紧抓住绳子,借助辘轳一点一点往上爬,碎石片像雨点一样往下掉。

每年冬季收队是我们休整的时候,一般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主要是整理野外资料。我在工作之余就按自己订的学习计划读书。

1974年夏天,六年的野外地质工作结束,我们分队集中在红山林场转入整理资料、编写报告的阶段。红山林场绿树成荫,有400多棵苹果树、上千棵沙枣树,还有桃树、杏树,环境优美、安静,空气沁凉。林场背后是巍峨挺拔的祁连山,前面舒展着一片平川。我们在林场一间大屋子里整理资料。我负责《1∶20万祁连山幅区域地质调查报告(矿产部分)》的编写工作。报告共分三篇、十一章,包括矿产各论、重砂测量成果、成矿规律及找矿远景区的圈定。同时,编制1∶20万祁连山幅矿产图。

这是凝结着同事们心血的报告,也是一份分量很重的矿产报告。报告反映,测区矿产丰富,已知矿种27种,已发现的矿床、矿(化)点共120处,其中工业矿床有17处,以黑色金属铁、铬为主。在图幅开测期间,我们检查评价了67处矿床、矿(化)点,其中新发现的矿床、矿(化)点有30处;还对全测区进行了系统的重砂测量和放射性测量,圈定各类重砂异常12个,异高点16个,发现放射性异常点(区)25处。

我们对全测区铁矿进行了较为系统、深入的研究,补充收集了含铁岩系特征、含矿建造、矿石类型等方面的资料。新发现了13处铁矿点,其中三处有工业价值。铬铁矿普查是祁连山幅矿产工作的重点。对三岔什、小龙口超基性岩体做了重点解剖,找到了一些新的铬铁矿露头,对超基性岩及其含矿性进行了综合研究,初步探讨了处于北祁连挤压褶皱带中的超基性岩及铬铁矿生成的某些规律性,并指出了铬铁矿的找矿方向。

从1969年至1974年,我在祁连山地区的崇山峻岭及北山地区的戈壁沙漠中度过了一段充实而平静的生活。本部分所摘选的笔记就是这一时期我的若干日记和一些野外记录簿的内容。

野外记录簿是地质工作极其重要的原始资料,它记录了地质队员野外调查时所见的地质现象。这部分摘选的16篇野外地质考察笔记按照工作地点和时间顺序排列。其中,北山地区笔记2篇,祁连山地区笔记14篇。

为便于读者理解,我在所选野外地质考察笔记的前面均写了回忆文章,对其中较为专业的内容做了解释,同时介绍了一些地质工作方法、工作区的自然景观、野外生活等。



温家宝出新书,回忆毕业后的首份工作_第5张图片1985年3月,在湖南柿竹园矿区考察时观察岩芯




转引自公众号“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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