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夜行」是魔宙所发的虚构故事
讲述南方沿海地区的一个诡异连环罪案
通过前香港记者郑读2014年的追踪调查
尝试探讨犯罪背后的原因
。
大家好,我是潮汕大孝子,郑读。
「狗仔夜行」已连更2天,但可能有些人还没看过,我再简单介绍一下。
2014年时,我和朋友徐浪,在中国东南沿海、港澳台、东南亚等地儿,调查过一起“邪教连环杀人案”。
每个参与此事的人身上,都有一只倒挂的蝙蝠纹身。
每一件命案,都和一个叫“付壁安”的人有关。
随后我们查到付壁安的同学,又发现两起命案:香港大屿山南部一别墅内,一男一女溺死在泳池,女尸赤裸,男尸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
调查得知,女孩生前曾遭遇家暴,男尸是女孩的大伯哥(老公的哥哥)。
我们感觉事有蹊跷,就找了香港私家侦探、也是我的老前辈叶枫一起调查。
等找到嫌疑人家暴男,发现他也死了——瘫坐在椅子上,白胖的胸口上纹着一个倒蝙蝠纹身。
我们三个都懵了,只好继续找新的线索。
后来叶枫给我们提供了一桩「香港器官切割案」:一个婚外情案子的当事人,在他家小区垃圾桶里翻到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9件器官:一截尾指,一截脚尾趾,一个耳朵,三颗牙齿,一小块带发头皮,还有两颗男性乳头。
与此同时,我们终于找到了付壁安,他给我们下了毒,还给我们设计了一个解谜游戏,不解开谜底,我们就会被毒死。
接下来,我们又要解谜,又要破解「香港器官切割案」,困难重重,心力交瘁,中间我还看到了徐浪非常脆弱的一面,至于他怎么脆弱了,看了今天的故事就知道。
之前看过故事的朋友,可以继续追,没看过的朋友,可以点下面超链接,了解下前面的故事。
不多说了,一起看故事吧。
文/郑读
“郑读,醒醒。”
朦胧中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两个徐浪,又闭上眼,甩甩头,徐浪将我从地板拉起。窗外是雾蒙蒙的清晨,看一下时钟,未过六点。我走向厕所,“把尿憋着。”突然听到身后徐浪说,“去做个体检。”
就近找了家医院,结果是血液、心肺、肝肾都正常。我瘫在椅子上一筹莫展,问徐浪是否也胸闷气短头晕?徐浪站起,“没吃早饭呢。”
回酒店餐厅,我前所未有地饿,吃了两份炒蛋,两根香肠,两枚蛋挞,四个叉烧包,又喝了一杯咖啡后,整个人好了许多。
食物才是我的命
“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跟他玩呗。”徐浪说。
“妈的!”我说,“你还记得昨晚他说的那个提示吧?”
“嗯。”徐浪招手跟服务员讨了支笔和一页记事纸。
“沿一条线返回,要搭三趟地铁,旺角已没太子,六耳猕猴捞月,”我回想,“最后那句英语怎么念来着?”
“Salvation lies within。”徐浪悉数记在纸上,“是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的台词,得救之道,就在其中。”
“酒店附近是尖沙咀站,往北搭三站即是旺角站,再上一站是太子站。”我疑惑,“解药放在这两站之间?”
“去看看。”徐浪摁电梯十九层,“走前把那只小白鼠带走。”
正值早高峰,地铁人山人海,逆人流寻找无头绪的线索,只会徒增焦躁,加之体内被注射了定时毒药,让我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恐慌,虚汗直冒,阵脚大乱,在太子站的垃圾桶里把早饭全吐了出来。内心燃起无名火,只想揪出付璧安狠揍一顿。
“别急。”徐浪在旁安慰,“五天时间,找出解药绰绰有余。”
只有冒险家才能在这种情境下镇定,徐浪就是这样的人,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他的职业使他置入险境,而是危险在吸引着他,让他成为夜行者。对于答案他或许没有把握,但胜在心态稳,常常化险为夷。
看他一脸悠闲,不像是死之将至的人,作为同伴,我也无形被感染,深呼吸,振作起来。
“这是一道谜语,谜底是一个位置。”我们转去叶枫家,在车内,我用笔在纸上演算,“一步步来,先从花里胡哨的谜面中找出关键,推敲付璧安设谜的用意。”
“沿一条线返回。”我圈出“返回”字眼,在右边打了箭头,记下,“顺序应该考虑在内。”
在第二句里圈出“三趟”,“注意数量。”
“旺角已没太子。”圈出“太子”,“地点和人物。太子站好像是纪念英国的某个王子访港,这个要问问叶枫。”
“已没。”徐浪提醒,“已经没有,用了过去时,说明曾经有过。”
“嗯。”我记下,“六耳猕猴捞月,有两个解读,猴子捞月,做无用功,六耳猕猴,是假美猴王。”
“月亮可能跟时间有关,比如中秋。”徐浪补充。
“倒回去三趟地,旺角的王子已经不在了,有个假王在做无用功。”解读出第一层,仍是一头雾水。
“你们看报纸了吗?”叶枫刚开门就问道。
“器官案有消息了?”徐浪猜测。
叶枫递来报纸,头条配图是陈桦兴大头像,右下角是脸部打了马赛克的犯人被押上警车的照片,标题名称《杀害陈桦兴的嫌疑犯近日已落网》。报道回溯了案情经过:凶手在废弃屋设刑房,在受害人脖颈上扣上湿皮带,再用暖气烤,使皮带收缩,勒死受害人。因疑犯事后不慎将此事说漏嘴,致使案情暴露。
“这个张大利你认识吗?”徐浪指着此篇报道的记者署名。
叶枫看了看,摇摇头。
“能帮忙找到他吗?”徐浪问。
“我问问。”叶枫打了电话问同行,很快得到了他家的地址。
徐浪拿报纸下楼,“郑读,走。”
叶枫困惑看我,我耸肩,“你先忙你的事,之后再跟你细说。”
“对了,再帮个忙,”临走时我在客厅的挂历2月24日的空格中写下谜语,“帮我查查,旺角站和太子站有什么典故?很急,越快越好。”
“这是一则独家报道,说明警方并没公开案情,有人走漏风声。”下楼,我赶上徐浪,听到他说,“在这个当口出现这种讯息,实在不似巧合,更像是付璧安有意指引。当务之急要找到记者,问清他的消息源。”
看着报道中“陈桦兴”的头像,我想起谜题中的“太子”——作为千晨集团的继位人,如今已经死去。这个突然出现的嫌疑犯,是否跟这则谜语也存在关联?
我们驱车来到沙田区的银禧花园1座13楼,摁门铃,一会儿有女声在门后用粤语问,“哪位?”
银禧花园
“你好,请问这里是张大利家吗?”徐浪问。
“他搬走了。”门后的女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麻烦告知一下他现在的住址。”徐浪说,“我有要事找他。”
“我也不清楚,离婚后我们并无来往。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在哪工作呢?”
“他很久没工作了,”女声说,“五年前他在大公报待过。”
“你有他同事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方便让我进去吗?”徐浪问。
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答,“不好意思,不接待生人。”
“张大利留在房间的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徐浪请求,“随便什么都可以,你递出来就行。”
“我们已经离婚了,”女声开始显露不耐烦,“这里没有一点他的东西。”
怏怏而退,在楼底徐浪用工具打开张大利家信箱,找到了几封律所发来的广告函,介绍了离婚后财产分割的咨询业务。
还有一封香港妇女服务会对秦芝女士的回访信,信中给了一些离婚后重建生活的建议。秦芝就是张大利妻子,也是楼上跟徐浪对话的女子,看来她所言非假。
信箱
我们只好再托叶枫帮忙,叶枫认识很多圈内人,辗转找了负责张大利的报社编辑,问张大利的新闻来源,对方摇摇头,“他认识的人多,又备有各种证件,总能搞到第一手内幕。我只看稿件的证据和结论是否详实可靠,并不过问其他。”
想让对方约张大利出来,编辑说,“我们通常在网路沟通,他很少露面,现在警方都想调查他,近期应该是不会出来了。”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徐浪问。
“这个不方便说。”编辑回答。
最后看在叶枫用一个内幕交换和五千港币的份上,他才勉强把张大利的电话和邮箱告诉我们。“电话我打过了,一直关机。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在信箱上联系到他。”
通过邮箱联系,首先不一定能骗他出来,其次他不一定会及时看到。只能寻找更快的方法。
从有限的资料入手,我们发现他的邮箱前缀是SonicYouthfans,可见是摇滚乐队“音速青年”的粉丝。网民有个习惯,一个用户名用顺手,会在多个网站上注册,徐浪试着在几个常用的社交网站搜索“@SonicYouthfans”,找到的用户动态跟张大利并不符合,却在微博个性域名(https://weibo.com/sonicyouthfans)上有了突破,这个用户所在地区为香港,粉丝寥寥,从发布的内容多是香港政界人物的吐槽来看,是个私人号。
2月24日他发布了两条动态,一条晒了一张杀害陈桦兴疑犯落网的报纸头条照片,附上笑脸表情;另一条晒了“The Thurston Moore BandLive”的购票截图——Thurston Moore是曾经音速青年的主唱,演唱现场是香港湾仔The Vine Centre,时间是2015年2月24日晚上8点30分,就在今晚。
有人喜欢音速青年吗?
我们已知张大利长相,所要做的就是去现场守株待兔,但演唱票早已售罄,我们赶到The Vine Centre时接近开场,在门口花了十倍的价格,才从黄牛手中购得两张票。
场地不大,目测两百多人,迷幻的灯光,嘈杂的电吉他,随着音乐抖动的人群,都增加我们找人的难度。我和徐浪分左右两边挤进人群,瞥每人的面孔,直到在中部会面,都没有找到目标,只好退到后场吧台,各自点了瓶嘉士伯,还没喝两口,我就看到旁边有个眼熟的人。
我推了推徐浪,在他耳边说,“后面那个穿飞机夹克的老兄应该就是他。”
徐浪摇头晃脑地瞄了眼,向我点头,“你窜到他后面,用电击器装枪在后头抵住他,让他到外面聊聊。我去出口拦截,以防他逃跑。”
等徐浪出门,我绕了一圈,来到那人身后,用电击器抵他后腰,他一激灵,挺直腰板,我随即说,“张大利吧,方便出去聊聊吗?”
电击器
那人没回头,用粤语大声说,“兄弟,你认错人了吧。”
“不想有事的话,出去说。”我用电击器推了推他。
“出去就是,不必这样。”那人往出口处走。
没走几步,他突然拉住旁边的女孩往身后甩,被这一冲撞,我侧身倒地,看他扒开人群往门口跑去,接下来看徐浪的了,我扶起女孩,跟人家道歉,跟着跑出门外。
出口处的一个垃圾桶被掀翻,金属桶身有一大处凹陷,看来徐浪并没制服他。接着往室外跑,看到远处有三人,其中一个是保安,在询问发生什么事,张大利大吵大闹,说不认识我们。保安拿起手机作势要报警,我走近,恫吓,“大家都是同事,玩一玩,不必报警吧。”张大利转念一想,制止保安,一脸嬉笑,“不好意思,我们喝了酒,在玩大冒险呢。”保安看了看我们,悻悻挂了电话,走开。
“把我耳朵拿来!”刚才追斗中,徐浪扯了张大利的右耳,居然把它扯了下来。
“你耳朵怎么回事?”我突然想到了器官切割案。
“关你屁事。”张大利把假耳安上,抚平头发遮住耳朵,“你们要干嘛?”
“咱们是同行,想问问你那个嫌疑犯的消息来源。”徐浪掏烟,“帮个忙。”
“既然是同行,那你也知道行规啦,大家各有各的线人,我凭什么给你。”张大利盯着徐浪。
“警方正在追查消息是怎么泄露的,你不想我们把你的行踪告诉警方吧。”综合他刚才的举动,徐浪顺势威胁道。
“他们有调查我的权力,我也有沉默的权利吧。尽管去报,我不怕。”他不为所动。
“如果是耳朵的事呢?”我直觉他跟器官案有关,联系断指五金店老板的反应,决定赌一把,“前几天出现了一个器官案子,你是受害人之一吧,怎么没报警啊?”
他果真中招,看着我,脸上渐露慌张,“你怎么知道这事?”
“既然能找到你,就已经把你的信息摸透啦。”我说道。
“一万块,我把消息给你们。”他略一思索。
“摆好自己的位置,你没有要价的资格。”我拿出手机。
“好好好。”他摁下我的手。
张大利带我们走近一辆白色丰田面包车旁,拉开车门,一股异味涌来,后座一排座椅被卸下,空出位置,放了被褥和行李箱,显然他在车内睡觉。
“上周五我收到了封邮件,发信人提到杀害陈桦兴的疑犯已被警方逮捕,希望我来写这个报道。”张大利打开他的电脑,点开邮件给我们看。
正文交代了简要的信息,最后写到,“这是一条独家内幕,我深知你能力,希望由你来搜集资料,撰写报道,并于下周一2月23日投递报社,如24日未见报,我会将消息发送给另一位记者。”附件是疑犯多张被逮捕的照片,疑犯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一件标有数字“310”的灰色卫衣,在白天一个商场前被警察扣上手铐,带进警车。
邮件
“我多方探听之后,证实是个真新闻,就按照发信人指示,在23日给报社交了稿,24日登报。”张大利说。
“线人的联系方式呢?”徐浪问。
“我不想骗你,”张大利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这个人是借公共邮箱给我发的讯息。”
邮箱全称是“[email protected]”,“公共邮箱,什么意思?”我问。
“这是一个教会的邮箱。”张大利说,“zionluth,路德会锡安堂,就在北角英皇道那里。”
“明天跟我们去一趟吧,发信人如果是教会的人,他认你。”徐浪说。
“别搞我了,好吗?”
“那跟你借几个道具,”徐浪转问,“听说你调查有一手,备有不同的警务证件。”
“你们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这么多资料的?”张大利叹口气,打开行李箱,把三张证件中的小照撕下,甩给我们。
“这个张大利也是器官案的受害人。”去叶枫家的路上,我向徐浪说道,“所有事情搅到一起,你觉得付璧安与器官案会不会也有关系?”
“器官案的线索让叶枫先盯着吧,”徐浪吸烟,“我们先干要紧事。”
2月25日早上九点,我们来到路德会锡安堂。
路德会锡安堂
“找教堂的牧师,直接给他出示重案组证件,然后问他对疑犯的了解,如果不清楚,再问他近期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员。”徐浪提前制定好计划。
进入教堂院门,发现有两位青年从屋内走出,从别在便衣领口的证件看,他们是如假包换的CID——被捷足先登了,等警车驶走,我们后脚来到牧师办公室,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二字,开门前,徐浪示意他来应对。
啥是CID
“阁下有什么事?”一位头发稀疏,穿黑西装,戴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立着的金属名牌显示他姓“乔”。
“乔牧师,刚才在门口看到两位同僚离开,想必也是来调查那个案子的?”徐浪尽量将信息虚化,等对方入套。
“嗯,”牧师点头,“我刚跟他们交代了,我也不清楚这事怎么会登报。你们也是警察?”
“我们分属不同部门,按照流程,需要对你再做一份口供。为了大家方便,麻烦你把刚才讲给他们听的信息再向我们复述一遍即可。”徐浪拿出证件,举到牧师面前,我注意上面印着“ICAC”四个红色字母,心想这案子跟廉政公署啥关系啊,但没办法,张大利确实只给了这两种证。
廉政公署执行处授权证
“你们请坐。”牧师并没发现证件的疑点,示意我们落座。
2月17日晚九时许,有位消瘦青年走入教堂,找到乔牧师,要向他忏悔。青年说自己是杀人犯,起初乔牧师以为对方只是失意、绝望,在说大话,向他循循开导。后来青年痛哭流涕,点明自己正是杀害陈桦兴的凶手,并说出了作案的细节。
陈家两子接连被害的新闻,在香港人尽皆知,而真凶仍逍遥法外,这让乔牧师留了心眼,他以关心的名义,慢慢套出了这位疑犯的个人信息:从内地过来,流离失所,在香港各大商场的楼道睡觉。最后乔牧师给了对方一些钱,并留他在食堂用膳。
“你会为我保密吗?”疑犯问牧师。
乔牧师点点头。
罪人向牧师告解,牧师有保密的道德。但这个秘密显然超出乔牧师能承受的极限,因此在疑犯离开的隔天,牧师选择了报警。警察根据乔牧师提供的情报,在商场抓住了疑犯。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牧师的行为终归是告密。如果消息公开,怕是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曲解,影响教堂声誉。因此乔牧师要求警方保护好他的身份,由于还没找到谋杀的证据,警方也并不打算过早公开案件。
但就在昨天,2月24日,这个新闻突然出现在报纸上,一时间在社会上造成不小的动荡。警方于是过来询问乔牧师,乔牧师表示,自己绝对没向除警方之外的另外一人说起这事。
“当时疑犯的忏悔是在哪里进行的?”徐浪问。
“就在这间办公室。”乔牧师补充,那晚工作人员已下班,不存在隔墙有耳。
“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行为可疑的人员?”徐浪提示,“但凡让你觉得不合常理的地方,都请说出来。”
乔牧师沉思一会儿,“如果硬要说谁行为奇怪的话,老吴倒是符合,老吴是教堂的保安,前段时间他请了大概一周的假,重新上班后,整天戴个鸭舌帽,低着头。问他,他却说没事。”
“等下我们出门跟他谈谈。”徐浪接着问,“回到疑犯身上,当时他除了说自己是凶手之外,有交代作案动机吗?”
“没有。”牧师摇摇头,“忏悔的动机倒是有说,他说自己是个艾滋病患者,感觉自己不干净,作案后常发噩梦,他还特别跟我提到,一晚他梦到一只红眼狐妖,说要吸他的血,他吓得半死,躺在床上动不了,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抱养的猫咪暴毙在旁,他才后觉是自己造下了孽,来向我忏悔。”
又是艾滋病患者。
“Salvation lies within。”徐浪低语。
“什么?”牧师问。
“没有。”徐浪表情振奋,回过神来,对牧师说,“办公室有没有被窃听的可能?”
乔牧师疑惑地看着徐浪,摇摇头,“没有人会来窃听教堂吧。”
“方便我们检查一下吗?”徐浪说,“我们带了设备。”
走去车内拿探测器,我不得其解,“你发现什么了?”
“付璧安谜语的最后,说了一句英文, ‘得救之道,就在其中’,是《肖申克的救赎》典狱长说的台词,”徐浪说,“安迪最后在《圣经》里面藏了把锤子,是这把锤子让他得救。我认为这个嫌犯并不是真正杀害陈桦兴的凶手,而是付璧安安插在游戏中的棋子,为了指引我们找到教堂,解药会不会就藏在教堂某一本《圣经》当中?”
我们借探测器的掩饰,着重翻看了牧师办公室的《圣经》,并没有在里面找到玄机。又通过牧师的授意,查遍了整间教堂所有《圣经》,同样一无所获。
探测器
之后跟那位叫老吴的保安做了例行询问,除了人确实怪了点,并没有套出什么有用信息。
徐浪的脸上显出懊丧。
线索至此中断,我们心力交瘁,举步维艰。回到叶枫家是下午四点,穿过窗户的阳光中尘埃浮动,我们沉默坐着。
“你说它今晚会不会真的死去。”徐浪突然开口。
我看向书架上的鼠笼,那只小白鼠依然活蹦乱跳。当时付璧安在我们面前给它注射毒液,说它有两天死期。两天倏忽而过,我们折腾一通,毫无突破。
我说不出话,随手拿了本书,摊开盖在脸上,躺在沙发沉沉睡去。
“你可真会挑书啊,拿了我珍藏的写真书当眼罩。”叶枫把我面上的书本拿走。
我看向窗外,已经亮起霓虹灯。
香港的夜
“你要的资料搜集好了。”叶枫给我拿来一沓资料,内容聚焦旺角站和太子站相关的凶案新闻及都市传说,我掂了掂重量,“这么多啊?”
“那可不,那附近一堆故事呢,有旅游团还组织游客游览命案现场,就是围绕旺角站展开的。”叶枫打开饭盒,“慢慢看,都很有意思。”
凶杀案观光团的报道
我分开其中一半给徐浪,他接过放一旁,心不在焉。
半夜,我睡不着,上了个厕所,回房时恍惚看到客厅沙发坐着个身影,警觉,细辨,发现是徐浪的轮廓。“怎么了?”我走近。
“真的死了。”徐浪坐在沙发上,怔怔看着鼠笼。
借窗口月光,我看到鼠笼里头的白鼠平躺着,一动不动,面部安详。
“睡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我看到徐浪的眼眶通红——不知是劳累还是伤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出脆弱一面,但后来再提起,他矢口否决。
小白鼠死去,表明我们的期限已过半。我难以入睡,更害怕醒来,比死亡更操蛋的是等死。所幸这个局面没有发生,一大早,我被电视的声音吵醒。
“看电视。”叶枫推了推我,并把音量调大。
电视在播报早间新闻,陈桦兴命案疑犯落网的消息见报后,为给公众一个交代,警局紧急召开一个记者会,警长在会上宣称,他们确实逮捕了疑犯,但经过调查和审理,证实对方系恶作剧,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可能,经过教育,已于今晨释放,并遣回内地。配图是疑犯被逮捕现场的照片,疑犯脸上被打了马赛克,身上穿的卫衣标着“310”。
“请问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他无犯罪可能?”底下记者发问。
“我们调取了各个过关监控,加班加点检查,发现在受害者被害当日,当事人还未到港。”警长回答。
“徐浪,有眉目了。”我收拾茶几上叶枫给的那沓资料,装进包里。
资料这个可以不要
“去哪?”徐浪问。
“去吃早饭,边吃边说。”我开门,“叶枫,你接着盯着五金店老板和张大利的动向。”
“你昨天的思路是对的。”我把最后一口猪扒包咽下,“如你所说,那是个假疑犯,他充当付璧安安插在这个寻宝游戏中的棋子,既然是游戏的组成,那就一定是有用线索,根据它,我们来走下一步。”
猪扒包
“他指引我们到教堂,然后呢?”徐浪问。
“信息在跟乔牧师的对话中。”我转口说,“我刚开始做狗仔时,为了挖一个内幕,深入到一个权色交易的组织里,一有差错,性命攸关,我必须牢牢记住各种细节,越小越琐碎的细节越重要,有个同伙跟你私底下取笑老大上周放了个响屁,你要接住他放屁的地点。
说这个是想表达,既然这个疑犯是游戏中的功能角色,那就要特别注意他携带的信息,他的艾滋病患身份,他的 ‘310’卫衣,还有他跟乔牧师忏悔的事情里面,越细,越具体,越八竿子打不着的情节,很可能就是故意埋下的线索。你想想他跟牧师说了啥让你印象深刻的?”
“他作案后,经常梦到一只狐妖作怪,还真害死了他的猫。”徐浪想了想,说。
“对,狐妖。”我翻出包内叶枫搜集的资料,给徐浪,“昨天我浏览了这沓资料,当时信息繁杂,加上没有头绪,并没在意 ‘狐妖’的典故。如今一串通,恍然大悟,这个解谜步骤要先从香港曾经流传的 ‘狐妖杀婴’的灵异故事开始说起。”
1981年,香港温莎大厦位于三楼东区的酒楼举办了一场婴儿满月酒席,当天晚上孩子的母亲回家后做了噩梦,她梦到自己身处空无一人的酒店大堂之中,被逐步吸引深入,来到中央垂挂着红布的方形物体前,此时红布缓缓下落,露出一块云石,石上画着一只银光狐狸,她正盯着图案看得入神,突然狐狸双眼冒出红光,从石中跃出,身形壮大,寒气逼人。
有关温莎大厦的传说广为流传
狐狸俯视着女子,发出阴森的声音,“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你们来我这里摆酒席,却不给我狐狸大仙敬酒,太猖狂了,我要吃了你的孩子!”母亲惊出一身冷汗,三更半夜叫醒身旁的丈夫,复述了这个噩梦,丈夫想到当晚的酒席他也看到酒店前台的云石似有狐狸的身形,心中发冷,突然听到婴儿房内的风铃剧响,夫妇赶紧来到婴儿床前查看,发现婴儿脸色发青,已经没有声息。后来尸检结果显示孩子死于内出血,但却没有查到伤口。
为了镇服狐妖,温莎大厦后来请了一位台湾的法师过来做法,历经七天,大动干戈,才将狐妖“请”到台湾的阳明山放生。传言这只狐妖是建国初从内地逃窜台湾的路途中,因贪玩而滞留在港,盘踞于温莎大厦之中,渐渐野化,又吸了婴儿精血,堕入妖道,法力大增。
后来温莎大厦听从风水师建议,还在顶层建了一个儿童游乐场,作慰藉婴灵之用,并没对外开放。有一次,两位新来的员工好奇,跑到顶楼,发现游乐场里的木马在兀自摇动,伴随清冷的婴儿笑声,他们吓得半死,隔天就辞职,并将此事告知电台节目。
狐妖走后,温莎大厦仍怪事频发,比如大厦内的一间儿童服装店,员工经常在早上开店时看到地面一片狼藉,好像有小孩在深夜试装,从地面上散落的衣物可以发现规律,这个神秘小孩所试的尺码固定,偏爱白色和黄色。后来温莎大厦被香港富商收购,更名为皇室堡。如今顶层仍是幼儿用品区。
“大厦中文名改了,但英文名仍是WindsorHouse,”我说,“太子站中的 ‘太子’,是为了纪念1922年英国王子爱德华八世访港,参观了太子道的筑路工程一事。爱德华八世是历届任期最短的一位英王,当时他为了迎娶国民反对的辛普森夫人,不惜退位,成为温莎( Windsor)公爵。谜语中的 ‘太子’,对应温莎公爵,而 ‘六耳猕猴’对应假疑犯,他向我们抛出了 ‘狐妖’的噩梦,意在暗示温莎大厦。”
温莎大厦本厦
“下一步棋,在温莎大厦当时摆满月酒的酒楼里,也就是如今皇室堡的三楼东区。”徐浪说。
“对。”我将咖啡一饮而尽,“疑犯被抓当天所穿的 ‘310’卫衣,不出意外,就是三楼的310店铺。”
楼高18层的皇室堡是铜锣湾人气商场之一,在它还是温莎大厦时,三楼整个东区皆是酒楼,如今被隔成六间店铺,按照编号307室至312室排列,310店铺正好处于中间位置。
皇室堡
这是一个不大的工作间,在店门的玻璃上,贴着“宏智女侦探”五个大字,是一家主打女性侦探的调查公司,店门上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书“反家暴主题宣讲”,店内顾客多是女性。
我们拿了一张宣传单,得知这所侦探社的创始人名叫Philic,香港人,剪了一个男式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如果不看性别,活脱脱一个男仔。
香港有很多私家侦探社,很多都是调查出轨的
侦探社主要业务为感情纠纷,而感情纠纷的受害者多为女性,这是Philic坚持侦探社全女员的初衷——女性更能了解女性,也更容易获得客户信任。
去年四月,侦探社还推出一项社会服务,专为每月低于8700港币收入的女性免费调查案件。这项活动自开展后起到不错的效果,还得到了香港警队、单亲协会、妇联等机构的协助。侦探社目前在开展一个反家暴宣传活动。
正营业中,我们不好下手,先在商场吃了个烧鹅饭,又去楼梯间逗留,等到零点商场打烊,再潜进侦探社,两头搜寻,花了三个小时,几乎把地板都掀开,仍然没有发现一点点解药的踪影。
我筋疲力尽,恼怒异常。想着我们到底错过哪些地方,这时口袋的手机震动,叶枫打来的,接听前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十七分。
“出事了!”叶枫在电话里急促地说,“葛民杰死了。”
“五金店老板死了。”我挂断电话,跟徐浪转述,“据说凶手是他的儿子。”
从皇室堡到春园街,距离不到三公里,八分钟的车程。我们把车停好,走到巷口,看到从内涌出一红一蓝的散光,无人的凌晨有细密的水雾,我听到担架的声响,明白命案已成定局,世间万事无可回头。
春园街
叶枫这些天一直在监视葛民杰的动向,昨晚十一点,他听到房子内爆发激烈的争吵,并响起了打砸声。大概凌晨一点,他又看到葛民杰的儿子背着昏迷的母亲出门,那时路上计程车少,叶枫顺水推舟,将车驶向少年附近,还没问是否需要帮忙,少年就拉开后门,把母亲和自己塞进车内,求叶枫赶紧到医院。
“一路上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爸把他妈打到昏厥。我让他放心,到医院救治后,就报警抓葛民杰。”叶枫跟我们讲述。
在医院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急救,得知病人没什么大碍,这时少年才大哭出来。叶枫在旁安抚,后来少年停止哭泣,跟叶枫说,“叔叔,你报警吧。”
“我就开车带他回家,准备把葛民杰抓了,结果他说,他已经把他爸给杀死了。”叶枫摇摇头,叹息,“那个禽兽喝了酒,把妻子打晕后,自己倒在沙发上睡觉,那孩子没忍住,从厨房拿了把刀,捂住他爸的口,在胸口猛扎了五刀,在车上他说那人没得救了,在他送他妈出门前,他已经确定他爸断气了。他说他爸经常打他妈,这场谋杀他筹划已久。整个过程说得异常冷静。”
“葛民杰断指一事,他儿子清楚吗?”徐浪问。
“我问他了,他并不清楚。”叶枫回答,“说是上个月有一天从外头回来后,尾指就没了,还很避讳说这个事。”
我和徐浪回车内休息,我整个人心跳很快,累却睡不着,躺在后座整理思绪,越梳理越一团乱麻,后来慢慢睡着,大概早晨八点多,被徐浪叫醒。我头很痛,接过徐浪的咖啡,喝了半杯才从梦的虚幻中落地,感到躯体的存在。
咖啡治头痛,百试不爽
徐浪启动汽车。
“去哪?”我问。
“再去教堂一趟。”徐浪说。
去路德会锡安堂,徐浪想要验证一个事。如果证实这个事,往小了说,我们能接着走下一步棋,往大了说,我们不用死。
再次来到那位叫老吴的保安面前,徐浪问,“还记得我们吗?”
对方眼神畏缩,点头。
“麻烦配合一下,把帽子摘下。”徐浪说道,“如果不摘,我们将以妨碍警务调查为由,将你拘捕。”
老吴脸色大骇,却没动作。
“别逼我们动手。”
迫于威严,他颤抖着双手将鸭舌帽摘下。果真如徐浪所推,他缺少了一块头皮。
“怎么受的伤?”徐浪问。
“摔……摔的,从楼上摔的。”老吴嗫嚅。
“说实话。”
“阿sir,不要逼我。”
“好,”徐浪说道,“你不说可以,我来说,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可以配合吗?”
对方头上冒出汗珠,艰难点头。
“头皮是被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割下的,对不对?”
老吴看徐浪,点头。
“动物面罩?”徐浪问。
老吴摇摇头。
“防毒面罩?”另一个选项。
对方微微点头。
“那人以你害怕的事情要挟,让你对这事闭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是不是?”徐浪问。
老吴眼神惊恐,看着徐浪,擦头上汗珠,又把帽子戴上,点头。
“你是不是经常打你妻子?”徐浪上前。
“现在已经不打了。”老吴摆手,“前段时间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是你的头皮吗?”徐浪把手机照片举到老吴眼前,是叶枫在垃圾桶找到的其中一块器官。
老吴瞥了一眼,退后。
“仔细看!”徐浪吼道。
老吴闭着眼睛点头。
扔一次硬币,出现哪个面是随机的。但扔一百次,得出的正反面概率就是一半一半。
缺指的五金店老板葛民杰,缺耳的记者张大利,缺头皮的教堂保安老吴。每个案子单独来侦破,无从下手,如今联系起来,徐浪找到了隐藏在暗处的规律。
老吴向我们证实,他曾经经常打自己的妻子。
葛民杰将妻子打晕,被自己的儿子报复刺死。
张大利与妻子离婚,在他们的信箱中,亦找到妇女服务会向妻子提供的婚后辅导,说明她曾经寻求过救助。
“家暴”,是破解器官切割案的关键。
“家暴”,也是那则寻药谜语中的谜目——我们通过条条线索抵达“宏智女侦探社”,获得的奖励并不是解药,而是那条“反家暴宣讲”横幅的提示。
沿一条线返回,要搭三趟地铁,旺角已没太子,六耳猕猴捞月。
这则谜语,要用“家暴”这把钥匙,方能解答。
2015年2月23日晚,付璧安在半岛酒店向我们说了这则谜语,半岛酒店附近是尖沙咀地铁站,尖沙咀站所在的铁路线为荃湾线,从尖沙咀到旺角,确实要搭三趟地铁,如果不设始末,顺口应该说“沿一条线前进”,但他突出了“返回”。
返回三趟地铁。方向的“返回”即时间线的“倒退”,“三趟地铁”,实则是在借站名暗喻案件。
从2014年5月开始,我们在广州经历蝙蝠邪教第一个案件,此为第一站。
第二站是广州保姆杀人事件。
第三站到了汕头,调查出租屋女孩自杀案件。
第四站到香港,调查别墅泳池溺水案。
第五站是丰顺的狗坑分尸案。
第六站是潮州的潮剧变身案。
第七站我们循毒蛇线索,又回到香港,参加付璧安婚礼,并中了他的埋伏。
可以点公众号菜单栏里的「狗仔夜行」看前几个案子
在香港尖沙咀这一站,付璧安要我们返回三站(旺角),也就是倒溯三个案件:香港的泳池溺水案,他想表明:解药就藏在那个命案当中。
那个命案,死了两个人,陈楠振和夏瑶——分别是陈桦兴的哥哥和妻子。借妻子除掉哥哥,陈桦兴成为千晨集团继位人(爱德华八世因妻退位,让位其弟乔治六世),呼应谜题中的“太子”,之后这位“太子”陈桦兴死于谋杀。
杀死“太子”陈桦兴的真凶没出现,假凶(六耳猕猴)反而出来搅风波——可作“捞月”解。
至此将整个谜语解读出来,得出了一个新问题:杀害陈桦兴的真凶是谁?
陈桦兴为何而死?从他死前的录音中,我们知道凶手犯罪的动机,是因为陈桦兴长期家暴妻子夏瑶,让夏瑶惨死。
器官切割者,这位割下葛民杰尾指、张大利耳朵、老吴头皮以及其他家暴者器官的神秘人。他用极端的私刑手段,来惩戒施暴的丈夫。
这两个人拥有同样的作案动机,根据我们的调查和推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既杀害陈桦兴,也切割家暴者器官。
“因此,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终结游戏,找到解药。这是我们要走的下一步棋,也是最后一步棋。”徐浪笃定。
“现在已经是2月27日,一天时间几乎不可能找到这个神秘人。”留在体内的毒药发作时间是2月28日晚间。
“我知道凶手是谁。”徐浪胜券在握,“在抓到这人之前,需要叶枫再帮个忙,都是同行,他或许认识宏智女侦探社的负责人,让叶枫想办法跟她们要一份开业以来接收过的女性家暴受害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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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郑读。
今天的故事里,我们终于找到了是破解器官切割案的关键,同时也是寻药谜题中的核心——家暴。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拼尽全力找到那个“家暴惩罚者”。
「狗仔夜行·第一季」大结局,明天晚上(4月6日,周六)10点半,准时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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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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