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 星期日 晴
如果不是清湖主持几次三番催促,如果不是母亲的再三相劝,我是不会来到吉祥寺见父亲的。
吉祥寺就在抚蒙市的外环,打车不过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走进吉祥寺,刚进门,左右笼子里的藏獒就吠个不停,还是鸵鸟比较安静,淡定的看着我。
寺庙依山而建,环绕着清塘水库,正是依山傍水的好风水。
我拾阶而上,看着满院花木中栖息闲步的孔雀,不禁咋舌这建寺的东家好大手笔。
由于提前就联系过了,清湖主持就在山顶的大雄宝殿下等候着我,一袭黄色僧袍,花白的胡子在颔下随微风轻拂。
由于父亲的原因,我对和尚都不大有好感,即使看上去再佛法高深,我也以为是沽名钓誉之徒,所以我对这个主持心里是不屑的。
我来到山顶平台上,还未说话,清湖主持就笑道:“小施主!你就是清汤师弟的儿子吧!”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笑道:“像!确实像!随我来吧!”
清湖主持用手一引,便走到了前头,我就跟在他后面。
他带着我走进偏殿的一间小屋里,屋里光线较暗,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个蒲团,一个茶几,木床上整齐的叠着一床被褥,茶几上放着一壶一杯和一部《金刚经》。
我差异的问道:“他人呢?”
清湖主持通知我们说父亲身体欠佳,想要见我和母亲,可是我来到这里了,他却不在。
清湖主持叹口气道:“唉!从昨天早上,我就没有见到他了,只留下一个字条!”
他从袍袖中取出一卷纸条递给我,我狐疑的接过纸条看去,只见上面用精致的小楷写道:“我自知时日无多,遁去山林中静度余生,后事就劳烦师兄操心了!”
我看着字条,不由的冷笑,又是不辞而别,十年前他也是这样离开我和母亲的,说走就走,没有预兆,毫不犹豫。
我将字条攥在手心,真恨不得将它捏碎:“主持!没其他的事了吧!”
清湖主持双手合什,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蹲下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饼干盒子来。
“这里面是你父亲给你的东西,如果他不再出现,这个就是遗物了!”
我接过这不起眼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部触屏手机,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我奇怪的看了看清湖主持,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双手合什道:“想必师弟所有想要交代的都在这个手机里了!”
我心里冷笑,一个出家人,还用智能手机,一看就清净不了,还谈什么清修!
我礼貌的双手合什,对清湖主持微微鞠躬:“主持!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我也是从学校请假来的,课程耽误不得的!”
清湖主持还礼,端详着我道:“小施主!我看你面相,比你父亲更有佛缘,不知可有参悟佛法的兴趣?”
我心中一阵恶寒,这花花世界、滚滚红尘我还没体验过呢,你就想让我出家,真想让我们王家绝后啊!
我边往后退,边讪讪笑道:“大师,我悟性低,觉悟也不高,还跟不上佛祖的节奏,等缘分到了,我一定三跪九叩来摆师门哈!”
我落荒而逃,生怕那老和尚拉住我讲经说法。
吉祥寺地处偏僻,我等了好久才等到返回市里的线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
我是在骗清湖主持的,哪个学生不厌恶学习呢?更何况正处于紧张繁忙的高三阶段,能休息一天太难得了,所以我请了一天的假,直接躺在家里的床上,想好好补补觉。
母亲不在家,房间里安静得很,可是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袋都是父亲流落荒野的身影。
我懊恼着自己,他都不辞而别这么多次了,毫不把我和母亲放在心上,我关心他干什么!
可是越不去想他,越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索性便爬起身来,拿起那个破饼干盒,打开取出了手机。
我端详着这个手机,黑色磨砂的机壳,显得很高端,屏幕很大,要有5寸了吧,很轻薄,一看就是高档手机啊!我现在还在用老人手机呢,看来父亲的出家生活很奢侈啊!
可是我翻过来掉过去的看,这个手机就是没有商标,看充电器接口也是安卓的扁口,难道是个山寨机?
我按住了侧面的开机键,屏幕亮了,里面出现了一个水晶球图案,然后出现三个汉字“预言者”。
我纳闷着,这是手机的LOGO吗?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品牌。
接着,屏幕界面开始变换,出现了三个行列,第一行写着主语,后面跟着五个字框,第二行写着谓语,后面跟着五个字框,第三行写着宾语,后面依然是五个字框。
我蒙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没有手机桌面啊,也没有返回主页面的按键,唯一的按钮只有右下角的“帮助”按钮。
我点击了一下“帮助”,弹出来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你好!欢迎使用预言者,现在可以为你明确的使用规则是,一、你可以在主语、谓语、宾语后面任意输入字符,但每一项不得超过五个字,只要你的输入语法正确,表达清晰,你的预言都会在第二天实现!”
“二、你所输入的内容,系统将以与你本人地理、社会、国度、时间等关系最密切的人物和物体为准!”
我看着这两条规则,心里一阵咒骂,我本来以为手机里会有父亲留下的遗言或者视频,也许能看到他的忏悔和对我们娘俩的关心,可是呢?竟然就是这狗屁不通开玩笑一样的东西,我狠狠的将手机往墙上甩去,手机撞在墙上,又重重掉落在地上,我赌气的想,绝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不然又要悲伤和生气了,她已经够操心的了,没必要再惹心烦。
我下了床,捡起手机,它竟然毫发无损。
我看着主谓宾的界面,鬼使神差的开始输入汉字,在主语上输入我的名字——王坎,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就窝火,父亲给我起得这是什么破名字啊,说是让我经受坎坷,依然奋发有为,但是给我起个王坷也比这个好听啊!
我又在谓语上输入“得到”二字,在宾语上输入“一万元”三字,连起来就是“王坎得到一万元“。
我自嘲的一笑,将手机塞入书桌抽屉里的教科书下面,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自己真是秀逗了。
我倒在床上,我父亲实在太不靠谱了,不值得我思念,不值得我可怜,我在抱怨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