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雪地的咯吱声
青青草木簇拥的路面，霏霏细雨滋泽的路面，簌簌落叶徘徊的路面，如今已是一片白雪覆盖了。
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有一种力道从脚底发起，冲击波直达头顶。就像被拉筋。
如果是更厚的雪，一脚下去就是大坑。只是很多年没遇到铺天盖地的模式了，那种鹅毛般的大雪。
出了雪地，在清扫过的路面行走，脚步轻松得忽然不适应。（20191203）
这个冬天
——2008年
不知道是天太冷了，还是我快老了，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难过。
没暖气时，每天进被子总得下定决心迅速钻入，屈体缩头抱膝，很久才敢舒展些个。让人油然想起中学体育课在棉垫子上积极踊跃的前后滚翻，以及胎儿期在母腹中度过的应该闲适的日子。有暖气了，白天静坐时——绝非示威——还需穿件棉衣，尽可能盘腿而压住双脚，你会觉得它们恨不得摇身变为三寸金莲便于潜伏，恨不得像手抄进对方袖口一样能妥善地插到裤管里。
然而我还是感谢这个冬天的供热，因为由热源厂替代了过去的供热公司（就在我家附近）以及某些单位或居民区的锅炉房，窗外不再煤尘飞扬，一眼就能看到高远的蓝天，洁净舒朗，扬眉吐气。
中有一本《爱的教育》，每晚和儿子一起读。它是盗版书，出于习惯，一看到错误处便随手改了，结果这一本不能退换，一同买回来的另几本一套中的书则顺利换成了别的种类。我并没有逐个查看，只因这一本的问题，对那套书不再有信心。就像我们对待今年的桔子一样。
昨天把暖气罩取掉，往年只在数九天最冷的日子才这样做。擦拭里面的尘埃，倾倒污泥浊水。我记得儿子幼小时候曾在床上滚玩仰面跌倒，他的脑袋撞在坚硬的起伏有致的暖气片上，尖利的哭叫穿破岁月隐隐约约回响耳际……我依然胆寒地触摸暖气管尖尖的部分，慨叹它们为什么不曾制作得圆润些。一段砖和灰的显现让人怀想最初被这类建筑所颠覆的草皮和树木，追忆它们柔软的叶子麦浪般随风起舞的诗情画意。我们被钢筋水泥掠夺至此很久很久了，离充满水汽的植物愈来愈远……撑了抹布的手伸入暖气曲里拐弯处时时受到尖锐的折磨，如针刺，稍有不慎关节处便会绽破露出一点红，不再像抚摸绿叶那般自在随心啊。玻璃窗的冰花已经骤然出现在一个平常的早晨……
马路上在冷风中走动的人更像是一种不得已的仓皇逃窜。每一天醒来先去看窗外，盼望雪花飘飘的一瞬间。觉得白雪真是寒冬的天使，没有在打滑的冰雪上战战兢兢行走，好像冬天还远远没有深入到我们的生活中。
或者是带着孩子奔走在街道上，或者是开了门窗呼吸在清风里，寒气扑面，醒神明目。昏沉的意识也渐渐复苏，一些爱和一些恨在心头涌动……
上火的人舌侧起了泡，那样地疼着。是因为没有雪的滋润和安慰吗？无人的时候，我只好像夏天的狗，得空便耷拉出舌头，逃避现实。
从网上搜来一部又一部老电影，漫看着，感动着，冬天就这样缓缓地流逝，一如从前。（2008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