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吧丨艺术史的逆袭

（图片来源于网络）

1863年，法皇拿破仑三世空前绝后地办了一次名叫“落选者沙龙”的展览，以展出被评委会淘汰的作品，成为当时被艺术界津津乐道的“事件”。

1863年，巴黎艺术家沙龙照例收取画家们的作品，评委会淘汰了其中百分之六十的作品，一时之间，艺术界和媒体及中产阶层闻声大哗。一封封投诉信来到了法皇拿破仑三世的案头，令他十分苦恼。这位以文化艺术来绥靖的皇帝大人，于此年4月22日下午来到了为世界博览会而建的工业宫，即当时的艺术沙龙展厅。这个展厅里举办的就是后世一直传说的“落选者沙龙”。

这次沙龙让很多人感到尴尬：一是评委会成员，他们的能力受到了质疑；二是艺术家自己，相信评委会能力的，会顿生自卑感，据不完全统计，被偷偷拿回的作品有600幅之多，不过，剩下的还有三千多幅，也足够开一次沙龙了。

这个奇怪的沙龙吸引的观众数量，远在艺术家沙龙之上，但去看落选者沙龙的人，大多是抱着看马戏的态度来的。进入正在举行的落选作品展览会场，每一个观众，不论他们愿意不愿意，立刻休想有公平地比较艺术作品时所必需的那种严肃心情。一跨进门槛，即使是最严肃的人也要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因为这里挂出来的作品多是“离经叛道”之作，如官方沙龙的评审团为了替他们最初的判断辩护，在最显眼的位置陈列的美国画家惠斯勒的《白衣女郎》，法国画家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法国画家库贝尔的《浴女》等。

当时，左拉和塞尚一起来看落选者沙龙展，左拉写道：“人们互相以肘相触，几乎像发了神经病似的，在这幅画的前面经常有一群人露齿而笑。”他们笑什么呢？这幅画太“丑陋”，与古典主义的圣母形象相比，简直不堪入目。而马奈的作品却被定性为有道德问题，因为他在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士之间，画了一个裸女，并且不是圣洁的而是日常可见可感的裸女。至于库贝尔的《浴女》，虽与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画作同名，却将女性裸体搬离宗教神话或历史主义语境，让她与穿着粗布衣服的普通农妇一起置身于大自然，并且画得家常、健硕，看得到赘肉的画作，悖逆了古典绘画的“美感”规则。拿破仑三世看后极为愤怒，忍不住对画抽了一鞭，就连一直赞赏库尔贝的德拉克洛瓦，也批评他是在“用粗鄙浅薄的客观现实来卖弄自己”。而日后被誉为现代绘画之父的塞尚，则被称为“一个弄错了职业的屠夫”。

这些落选者除了以上几位之外，还有日后辉耀世界艺术史的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和巴齐耶等；而拔得当年沙龙头筹的亚历山大·卡巴内尔呢，则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这样的情况各国、各个时期都会有，梵高如此，李白、杜甫、蒲松龄也如此，这是正常的。因为评价体系一定有自己的规则，合乎规则的被录取，不合乎的则会被淘汰。

如果你既想保留自己不合时宜的个性，又想得到这个评价体系的认同，有时却是不可能的。所幸的是，在这个评价体系之外，还有一个“落选者沙龙”，这个在当时遭遇嘲笑的展厅，如今比评委会的展厅更有市场，也更有说服力。只是在这里，你所要依靠的，是你自己真实的能力，是你的努力、勤奋、自信和不屈，你不能借助“评审团”的资源，你得以保有了个性和自由，而这些往往比外力的帮助更强大。

世界史中许多伟大的人物，当初可能正是落选者，原因也正在于此。

摘编自《羊城晚报》 作者：董改正 编辑：尤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