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起的中国人：活着住小产权房，死了住小产权墓

及炒房后，炒墓地也成了一门行业。图/大公报

一方供不应求、寸土寸金，一方资源在手、空着也是空着，于是，“生意”就应运而生。目前，几乎全国所有农村公益性墓地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非法经营。

文/宋诗婷

“生如夏花灿烂，死如秋叶静美”，这是泰戈尔的梦想，也是中国老百姓的梦想。民政部2013年发布的《中国殡葬事业发展报告》称，“目前全国人口每年死亡约900万，这一数字还在随老龄化程度提高呈逐年增长趋势。由于土地资源短缺，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型城市很多公墓都出现墓地紧缺情况。”

这一现象并非刚刚出现，早在2010年，上海市规划公墓用地的5000亩中就仅余1000亩，如不继续开发，最多使用7到8年；在北京，全城共33个经营性公墓占地面积超过1万亩，但其中6000亩已经售出使用，而北京市民政局早早表态，北京公墓用地不再复批，这样一来能够提供合法“居住权”的就仅有这4000亩土地了。

表面上供不应求的形势造成了墓地价格的虚涨：2003年起，殡葬业连续被列入“中国十大暴利行业”。殡葬行业属特殊行业，由国家垄断经营，缺乏必要的市场竞争使殡葬业无法建立科学合理的行业标准。这样的结果导致行业利润率奇高，甚至远超房地产业，收益回报可以达到成本的10到20倍。

2013年，央视层曝光炒墓地暴利内幕。图/新一网

与城市公墓供不应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农村公益性墓地的空置。自1997年国务院颁布《殡葬管理条例》提倡建设农村公益性墓地起，全国以城市为单位，墓地数量少则几个，多则上百个——农村公益性墓地从一开始就供过于求。更何况，16年过去了，中国城市化突飞猛进，不少村庄也人去楼空；与此同时，部分农村地区排斥公益性墓地，死后要进祖坟的传统观念依然根深蒂固，这两方面原因共同造成了农村公益性墓地的闲置浪费。

一方供不应求、寸土寸金，一方资源在手、空着也是空着，于是，“生意”就应运而生了。目前，几乎全国所有农村公益性墓地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非法经营：当地村委会“招商引资”，与开发商合作，将农村公益性墓地变废为宝。通常情况下，每亩地可修建300个以上的标准墓位，售价略低于经营性公墓（当然，也低不到哪儿去），而收益可达几百万到上千万元不等。村民靠出售墓地坐等收钱，不少人因此发家致富。

活着住“小产权房”，死了住“小产权墓”，跨越阴阳两界干违法勾当，这是一部分中国人无奈的选择。

无论生死，中国人都住在不确定的土地上。

近两年，国家开始在全国各地推出试验性的城市公益性墓地。推广形式主要以补贴的方式大力提倡海葬、树葬、花坛葬、骨灰墙等新型殡葬观念，以节约土地资源，降低殡葬费用。然而几千年“入土为安”的观念无法被一时的政策所改变，所谓的“殡葬改革”成效并不显著。

众所周知，我国已开始步入老年社会。从2001到2011年，60岁以上老年人人口数量增加了0.45亿，65岁以上的老年人人口数量增加了0.25亿。预计到2025年至2045年，中国年死亡人口将突破2000万。而这一数字，在《殡葬管理条例》颁布的1997年仅为800万。

差不多20年过去了，城乡人口比例在变，死亡人口数量在变，家庭人口结构在变，而传统的殡葬观念未变，殡葬业的产业结构未变，早就不符合行业现状的《殡葬管理条例》竟然依然在发挥着不合时宜的法律效力。

西安某墓园的普通墓葬区。图/华商网

如今，是几对儿女为一对老人送终，只要勒紧裤腰带，多数情况下还能让父母死得体面；而对于1980年后出生的城市人来说，一对儿女为两对老人操持后事，面对天价墓地他们该怎么办？

老百姓用“好死不如赖活着”鼓励人好好活下去，而现在，中国人有更好的理由坚强地生活——面对买不起的墓地，你不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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