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做VC最难的是复制过去的成功。
文 | 石慧
编辑 | 吴丹
两年多前,处在30岁尾巴上的张震与高翔、岳斌离开IDG资本,一道成立了高榕资本。
在接受《创业家》杂志当时的专访时,张震把高榕定义为VC2.0。“VC1.0是入行最早的前辈,在50左右到60岁这个年龄段……VC2.0就是我们这批在35到45岁之间的合伙人”,俨然扛起了新锐基金的大旗。
而现在,新锐VC的评选邀请找上门来,高榕都不再参与了。张震说,高榕的自我定位早已不是新锐VC, “我们一直在跟最牛的基金竞争。”
在张震看来,合格的投资人有三个基本条件:学制、学费和回报率。具体点来说就是:经历过十年经济周期、投过不少于1亿美金、拿回来的现金比投出去的多。“按这三条,整个市场上最多只能筛出不到100人”,张震说。
目前,高榕人民币基金和美元基金的管理规模总额折合超过10亿美元。张震说,在中国VC史上, 还没有任何一家机构能够在成立不到两年半的时间内做到这一点。 “这种速度在行业里是非常罕见的。”张震称。
成立之初,高榕最常被LP问到的是:“你们在IDG 时的业绩或多或少有赖于大平台,作为一家新基金,怎么吸引优秀的创业者?”张震告诉记者,“现在没有LP这么问了。” 目前在互联网领域,他们的LP已包括了来自腾讯、百度、淘宝、小米、京东、 等公司的创始人。
除了资金,这些LP也为高榕提供了他们的人脉资源。比如去年的现象级创业公司拼好货,就背靠四个 “大神级”的天使投资人:淘宝网创始人孙彤宇、网易创始人丁磊、VIVO/OPPO创始人段永平、顺丰创始人王卫。“这种公司根本不缺钱。你一个新基金去找他,他不会搭理你的,但最后他拿了我们的钱。不仅如此,我们还是A轮的领投方。为什么?孙彤宇也是我们的重要LP,这种信任关系,是不一样的。”张震说。
张震认为,做VC最难的是复制过去的成功。那么,入行十几年,已经投出小米科技、华米、Avazu、蘑菇街、91助手、3G门户、土豆、暴风影音、刀塔传奇、Testin云测、贝贝网、拼好货等明星项目的“高榕三剑客”要如何复制成功呢?
以下为张震口述(经创业家整理):
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一点狗屎运”
我在2013年离开IDG资本,和高翔、岳斌一起创办高榕。现在看,当时出来是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
“天时”是消费人群更新,90后、95后成为主流消费人群,相应要求创业者年轻化,投资人也要有变化,更靠近创业者,但要比他们更有资源和经验一些。这是对VC新生代的需求。
还有一个“天时”在互联网+。那时互联网创业和投资的上半场已经结束了,解决的主要是基础设施和纯粹互联网应用的问题,比如IDC,垂直门户,搜索引擎,互联网游戏,互联网广告,社交媒体,电商平台等,在这些地方产生了BAT及十多家市值过百亿美金的公司。
互联网下半场要解决什么问题?我觉得有两个关键词。
一是产业互联网。接下来创业做搜索引擎、社交网络这些,不是没机会了,而是非常难。移动互联网70%的流量都来自BAT,你怎么办?跟实业相结合是可以的,改造一些传统行业,比如教育、金融、医疗、物流等等,那个想象空间很大。
二是新兴技术,包括人工智能、大数据分析、机器人应用、AR/VR等概念。
而我们当时创办基金时,主要瞄准的正是产业互联网和新兴技术。
“地利”是什么——中国本土高净值人群的形成,认同我们投资理念的LP逐渐成长。以前中国的主流VC(特别是在TMT领域)一直是美元基金,LP是欧洲和美国的钱。但在2010年以后,中国的创业新富阶层逐渐产生了财富管理的需求。这些人又是对中国经济、对创业者最了解的一批人,而且中国在未来的五至十年依然会是全球成长最快的经济体。
所谓“人和”,一来我们在这个行业待了十几年,有广泛的人脉。同时我们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团队,都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
当然跟创业市场也有关系。2014年、2015年上半年是创业市场最热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我们走了点“狗屎运”。
2014年,超过20家中概股在纳斯达克上市,这是中概股历史上表现最优秀的一年。而今天,中概股纷纷退市,这会对资本市场产生什么影响?美国投资人对中国企业失去信任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去新创立一只美元基金就有很大的挑战了。
因为踩的点比较对,在过去两年内,我们也见证了很多奇迹的产生。
比如贝贝网,2014年3月份我们投的B轮,当年4月网站才上线,先是赶上单独二胎政策,后面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巨大的利好,再加上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完善,而且这个团队在阿里工作过,对电商的理解很到位,所以公司成长很快。贝贝网2015年GMV是2014年的8倍左右,去年做到40个亿,今年至少能做到100个亿的销售额,目前已经是中国线上加线下最大的母婴零售公司。
比如Avazu,这是我们美元基金在2014年1月设立后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创始人是1989年出生的小伙子。他们去年把移动广告业务以20.8亿人民币的对价出售给了A股上市公司天神互动。由此,我们在2015年12月给我们的美元基金LP做了第一次现金分红。
高榕不是PE,也不是专投Pre-IPO的后期基金,就是一个做早期投资的VC机构,但我们在成立不到2年的时候,就已经能给我们的LP实现现金分红了,这种速度是极为罕见的。
将心比心,顶级背书:
“让最优秀的公司拿高榕的钱”
高榕决策很快。
有的我们看好的项目,上午见了,下午就签TS,晚上直接打过桥借款。你都看好了,干嘛折腾创业者?我们也是创业者,我们也融资,同样的,哪个人要折腾我们,我们就不要他的钱。谁爽快、条款友好,我们就拿这个钱,一样的道理,将心比心。
我们还投了李学凌、冯鑫、陈向东等,这些创业者甚至已是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和CEO,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投资人,甚至拿起电话就能给各个基金的一把手打电话。作为一个新的投资机构,你能不能搞定他们?首先考验你的是双方有无信任的基础,二是你能否提供他们所需的资源和帮助。
高榕从成立之初就决心做中国的Founders’ Fund(创始人的基金)。我们找了很多优秀的企业家来做LP,他们不仅会帮我们出主意,给我们推荐项目,或者给已投的项目当创业导师,有时候还会对接一些行业资源,这些都帮了我们很多。
比如我们投本来生活之前,请孙彤宇专程从杭州飞到北京跟喻华峰吃了6个小时的晚饭帮助我们做下判断。见面之后老孙跟我说,做生鲜电商很有挑战,需要理想主义。坦白讲,一开始我并不太理解,心想这个评价好意识流啊。
然后我们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买了本来生活和其他两家的草莓品尝作为对比。第一家塑料袋装,草莓都碰坏了,卖相很差,口感不好,价格适中。如果当时不是为了尽调,就直接退货了。第二家好一点,贵不少,但装在一个盒里,底下有干冰,口感尚好,可草莓中间还是有破损。而拿到本来生活的产品时,也是盒子里铺干冰,但它的草莓是一颗颗分开放在凿好的槽里的,像放鸡蛋一样,不仅卖相好,口感也最好,价格在三家中也是最实惠的。
我想这也许就叫理想主义,最后我们也决定了投资。我们是2014年初投的A轮,之后两年公司每一年的业绩都比上一年增长三四倍,最近也刚刚完成了C轮和C+轮融资,总共1.17亿美金。
逆向思维:
好的回报只属于坚持投资纪律的投资人
目前创业环境越来越难,中国资本市场应该还会保持一个惯性,在寒冬里再延续一段时间。很多时候,“寒冬”代表的是投资人的一种心态。
当投资人心态形成的时候,会有一种惯性。巴菲特讲,在所有人贪婪的时候,你要恐惧,在所有人恐惧的时候,你要贪婪。逆向思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我们对去年的投资节奏做过一个统计,发现我们在二级市场最疯狂的那几个月都没怎么签案子。到9、10月份,市场冷下来以后,我们投资速度再提上去。二级市场的疯狂会直接带动一级市场股价的上升,你是不是有经验、有纪律的投资人,就看你能不能在那一刻刹住车。
整体来讲,2015年我们团队比2014年增长了一倍,管理的基金规模比2014年增加了不止一倍,但投的数量却比2014年减少了一半。
投资的本质是赚钱,当它已经不能赚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投它?是,别人都在抢,比如上门美甲、阿姨上门、洗车之类的,我们都没投,我们就觉得这个经济账算不过来。不管你叫什么概念,商业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我就看你的收益和成本是不是相匹配,用户的留存周期里产生的价值是不是可以覆盖掉你的获客和运营成本,如果这些达不到,我们就为了概念,等着别人来接盘么?
资本市场会再冷一段,但我不担心,VC这个行业是反经济周期的。市场不好的时候,恰恰是我们要投资布局的时机;而市场好的时候,就变成我们已投项目成功退出的时机。就是看你对节奏的把握和对创业者的判断是不是足够老道。
首先我们交过足够多的学费。第二我觉得是合伙人机制起作用。某个时间,可能某一个人会头脑发热,但有另外两个合伙人及时拉你一把,这是非常重要的。
这事儿很酷:
我们在做一件目光长远的事情
VC创业有非常大的挑战,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你得募资。别人为什么把钱给你,你是要有能力实现投资回报的,而不是光有一腔热情。
第二,做VC是一个团队合作的事。VC和公司最大的区别是,公司的决策往往要一言九鼎,CEO说了就算,而基金不是。
基金管理者是一个知识聚集体,一起讨论来避免风险,所以才有合伙人机制。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因为他做不到今天懂互联网金融,明天懂人工智能。实际上,很多基金连基本的合伙人团队都很难建立起来。
在我们公司,我和高翔、岳斌的性格和背景就比较互补。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是典型的雷厉风行的人。高翔是一个比较文艺、逗比的人,很柔和,跟我非常互补。岳斌是一个天才型的技术宅男,对技术的敏感性极高,求知欲和学习能力非常强。
第三,VC公司虽小,但一定要机构化。因为你面对的都是最优秀的创业者,作为投资机构,你能给他们什么支持?在战略、人力资源、融资、并购、退出、金融服务等等上你能给他提供什么?在这方面,我们的CFO、法务总监、HR总监等,教育背景和工作履历都很牛,这样才能给被投企业提供更好的投后服务。
第四,做投资机构的另一个挑战在于投资体系的系统化。做VC最难的一点在于你如何复制自己过去的成功投资案例。你投了一个独角兽,赚了很多钱,那下一个成功项目在哪?如何复制成功,怎么系统性地发掘最优秀的项目,找到最优秀的企业家,说服这些人拿你的钱,然后顺利退出,形成正向循环,这是系统化的要求。
前面两点,“机构化”说的是基金运转,“系统化”指的是投资的逻辑和方法。这都不是一个小团队或一个人光有一腔热血就能建立的。只有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才能在最顶尖的投资机构里站住脚。
此外,还有更深层的,就是建立生态体系。因为今天公司与公司间的竞争,是综合能力的比拼。比如我们也会布局媒体、天使投资基金、融资顾问公司、人力资源服务公司等。投他们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被投企业,帮我们获得更好的项目来源及投资回报。
同时,我们不希望基金的个人属性太强。因为当一个基金与某个人的个人品牌连接过于紧密的时候,风险是很大的。因为离开这个人,基金往往就可以忽略了。我们是想把高榕打造成一个可传承的事业平台,让年轻的投资团队成员在这个平台上也可以获得没有玻璃屋顶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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