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的时候——2009年10月9日吴川二中

你想过家吗?当你在外的时候,你想过家吗?

我是一个从小就认为别人家的菜好吃的孩子。当我在湘潭师院呆了初中高中大学整整十年的时候,我的内心早就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了。我一早就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一定精彩,可是我觉得至少生活是可以不一样的。

于是我出来了,在第十年的时候,我离开了家。来到大陆的最南端看海。

我总以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总以为我的爸妈现在是可以让我放心的,我总以为我是不想家的人。

我总是这样以为。

有一个老师,她上课的时候讲一道现代文阅读的题目。王鼎钧的《一方阳光》。

上课之前她看过三四遍,除了这是一篇她要讲的文章外,再别无它想。她开始让学生来找一找这篇文章中让人觉得深刻的句子。

“如果你长大了,如果你到很远的地方去,不能回家,你会不会想念我?”

“跃跃欲试的儿子,正设法挣脱伤感留恋的母亲。”

她要做的是引导学生理解这篇文章,她什么也没想,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有些哽咽。她的脑子里似乎想起了07年的那个火车站台,想起她那站在站台摸眼泪的爸妈随着火车的启动越来越小的身影。她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接着上课。

有一个学生找到了另一句:“只要你争气,成器,即使在外面忘了我,我也不怪你。”

她放下课本感慨地说道:小时候总想着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等到来到外面的世界才发现最好的地方是有家的地方……

迅速转过身来,还好有一整块黑板给她擦。她擦得很慢很慢,擦得很仔细很仔细,擦完了字迹,她擦尘印,她很久都没转过身来。她的身后一片安静。很安静很安静。她的泪水肆意地布满了整张脸,她怎么也控制不了。

她一直对自己说,做老师就要做一个坚强强大的人,才能成为学生的依赖。可是这一次她让学生看到了她的脆弱。

下课走出教室,我收到了学生的短信,老师,你擦黑板的背影让我们好一阵心疼……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想念荷包蛋,煎得金黄金黄的荷包蛋,特别是蛋白非常酥脆,和辣椒一起炒,别提有多美味了。小时候吃过无数次妈妈给我做的荷包蛋,那个晚上我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荷包蛋了。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听我爸给我讲故事。总是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我睡在爸妈中间,妈妈早就睡着了,我缠着我爸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讲完一个再讲一个。

小时候去走亲戚,小孩子的眼里路程总是遥远的,总是我爸牵着我的手边给我讲故事边往前走。那双手是如此厚重温暖有力。讲到后来,这些故事我都能倒着背过来,还是缠着他给我讲。

小时候,总是在星期六上午上完课,和妈妈一起送走学生把门锁好,在桌前坐下来妈妈指导我给在部队的爸爸写信,爸爸的回信里总是夹着五块钱,十块钱的零用钱。

小时候,每年夏天去石家庄部队,部队大院的小孩都去捉知了炸着吃,爸爸陪着我拿着红色的桶打着手电筒在傍晚时分去那些大树上仔细找着知了,回来炸了后,爸爸陪着我吃,结果他皮肤过敏,长了一身的红疙瘩。

小时候,每年去部队,爸爸都会骑自行车带我去书店买童话书,回来的路上坐在车后吃着雪糕,那味道太甜美了。

小时候,妈妈喜欢给我照相,头上总是扎着小红花,凉鞋里还给我穿着袜子,夏天怕我晒黑,会给我买时髦的帽子。

小时候,我妈说我特别听话,做错事了,我就求情地说,我等下多吃一碗饭求求你别打我。她一闭上眼睛吓唬我,我就会慌乱地大哭嚎叫着:我听话我听话你别死。

小时候总是生很多病,吃药是一个体力活,有一次给我买了新鞋,给我穿上新鞋,问我漂亮吗喜欢吗,我说喜欢。“乖,那把这碗药喝了”我穿着新鞋跑到门口的臭水沟里,不停地踩着臭水骂道,要你让我喝这鬼药!要你让我喝这鬼药!

小时候去部队,经常买不到坐票,有一次坐在烧开水的炉前,一整宿她的手没有停,满头大汗地给我扇风。

小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去哪里总是带着我,去联校开会,给我买了吃的让我在外面等,她在里面开会,过一会就出来看一下我还在不在。

小时候摔折腿,我在这边痛得哭,她在那边急得哭。

小时候,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曾几何时,我自认为我长大了。我以为我的青春忧愁,我的心烦意乱,他们不懂。

我们总是很蠢地自以为是。

你想家吗?你想家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吗?


今日再翻起此篇,连大学都在家读的人,已想不起那会离家一千公里是如何生活五年的。今日再翻起,想起的是那节课,以及那些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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