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贵族,
从来只做他自己。
贵族精神
Noble spirit
纪录片《我的时代和我》最近一期的访谈嘉宾,邀请到蒋介石第四代后人、台湾知名创意设计公司创始人蒋友柏。
这个被称为“中国近代史上最后的贵族”的四十岁中年男人又一次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曾祖父蒋介石祖籍浙江奉化,祖父蒋经国与俄罗斯籍的祖母蒋方良在苏联结缘,蒋友柏身上有着1/4 俄国血统。
蒋友柏(右一)家族合影
身材挺拔外形俊朗,既有战斗民族的强悍,也有东方男人的沉稳和内敛。除了出众的外形,敏感的身份也为他带来了与生俱来的关注度。
蒋友柏和宋美龄
世人眼里的他家世显赫,媒体的闪光灯下仿佛行走的荷尔蒙,在台湾各大媒体,他更是少有的横跨娱乐、政商两个版面的公众人物。
蒋友柏其实特别反感被打上“蒋家第四代”的标签:“今天做为一个后代,如果还要用前辈帮你种的树来纳凉,你就没资格姓这个姓。”
年轻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所以直到如今他还是保持着近乎“变态”的自律和勤奋:
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七点准时出门,八点到下午两点上班,三点到晚上九点陪伴孩子和宠物狗,到晚上十点继续投入工作。
他永远是全公司最早到的人,正式上班前一个小时他会先去楼上的咖啡厅小坐,比划一下手头项目的图稿;
召集员工开会的时候,看到不满意的方案也会着急上火,但更多时候是沉思和自省。
也许是对绝对力量的追求,多年前他狂热爱上了健身,每周不辍,练出了一身漂亮的肌肉线条,“因为健身能让血管变粗,从而增加人的专注力和耐力。”
生于中国近代史上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蒋友柏头顶的光环虽然耀眼,却也承受着千钧重负。
他的二伯蒋孝武曾感叹:“做得好,外界说是应该的,甚至归于先人余荫;做不好,则指责交加,甚至扣上有辱先人的帽子。”
从最高权力的接班人一夜之间跌落回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历经漫长痛苦的自我追寻,如今成为台湾最赚钱的设计公司创始人,蒋友柏的这四十年,每一步都伴随着阵痛。
“小时候我真的就像拥有阿拉丁神灯似的,心想事必成,要什么有什么,直到有一天神灯被拿走,大精灵不再出现,我好像一下子被丢到一个看不到边界的沙漠里,什么东西一下子都不见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蒋友柏的童年张扬又跋扈,在很多人眼里显得有些魔幻,如今回忆起来还带一点滑稽,“就很拽啊,毕竟谁上学会带着保镖啊,只有我有哈哈哈~”
上课铃一响两个随从就在教室后面正襟危坐,上课忘带课本还能打发他们回去拿;大小考试他的考卷永远优先批改,订正后再计分,所以他的成绩总是特别好看。
那时候的蒋友柏天真幼稚,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甚至在12岁之前,他都没怀疑过自己是要当“总统”的天选之子。
直到1988年蒋经国去世,台湾政坛山雨欲来,一夜之间台湾最高权力不再与蒋家有关。
几个月后父亲蒋孝勇带着全家人移居加拿大,随后为了子女的教育,一家人又迁移到美国旧金山。
蒋经国去世
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学校,因为语言不通、性格孤僻,他从前呼后拥的“少爷”变成被孤立不合群的华人中学生,扔到人堆里都没人注意。
最严重的一次,他被一个来自大陆的同学指着鼻子骂“蒋匪”、“蒋贼”,他还没反应过来,生活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颠覆了他从前对家族、对自我的认知。
那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混乱期,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跟周围人如何相处,一直到大学之前,他都觉得“人生好乱”。
蒋友柏其实很感谢父亲及时从政治漩涡抽离出来,让他有机会早早学习如何“做一个凡人”。
可就在他飘荡在人生的汪洋里找寻方向时,1996年父亲因病去世,一下子掀翻了他的小船。
蒋友柏和父亲
这对20岁的蒋友柏是毁灭性的打击,第二年他从纽约大学金融系一年级辍学,决心去江湖上闯荡。
他去投行应聘,因为天资聪颖又有魄力,只用两个月就成交了2300万美元的单子,第一笔生意就赚进了160万美金。
可彼时的蒋友柏并没有想过财富意味着什么。
有同学从国内来看他,他二话不说派出来回机票接送;朋友们派对聚餐,他指定最贵的米其林法餐厅,“你们能想到的我都做过,没想到的我也做过。”
纸醉金迷的纽约大都市,他彻底迷失了自己。
更可怕的是这种空虚感并不像中学少年时片段的寂寞无聊,不是用几杯薄酒就能排遣的,他开始思考自己是谁,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全家去海边玩,父亲指着裂岸惊涛对他说:“想要浪花美丽,必须用力地冲击岩石,虽然痛,但是值得。”
尽管很多年后他明白父亲当年搬离台湾不过是出于远离政治的私心,可他心中仍有被驱逐的隐痛。
那时候很多蒋氏后人选择长居海外,远离这片“伤心地”,但蒋友柏偏不:
“我不服气,我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最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选择回到台湾,回到他出生的地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比起当年,台湾早已是另一番江湖。
没有借助任何家族关系,也没有动用任何人脉资源,他只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想知道自己在社会底层能不能活下来,如果有幸步入社会高层,会不会再一次迷失方向。
很长一段时间他月收入不过两万新台币,相当于普通大学应届生的起薪水平。可就在最拮据的日子里,他萌生了做创意设计的念头。
其实在台湾,设计师职业根本上不了台面,他几乎是抱着一丝报复心理,想找一个被人不屑的行业,好像那才是证明自己最痛快的方式。
蒋氏曾孙“自甘堕落”开设计公司,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就连母亲一开始也很难理解,“一起坐下来吃饭,别人的儿子是医生、律师,轮到自己的儿子,开设计公司”。
可蒋友柏不在乎。
他觉得干干净净地从零开始投入实战,是最公平的。“这个愿望,后来变成了宁愿放弃自己的快乐,也要成为独孤求败的使命。”
2003年7月,他和学设计的二弟蒋友常共同成立了台湾第一家拥有国际设计师团队长期进驻的设计公司——橙果设计公司,还打了半年的越洋电话请来了当红设计师Michael Young。
蒋友柏和弟弟蒋友常
公司初创,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半路出家的蒋友柏有些力不从心。
“做生意本来就充满无奈。”蒋友柏天生自带一股贵气和傲气,弯下腰去求别人照顾生意的确太难了,可是该做的事情逃避不了。
公司其实也做过不少优秀的案子,可后来因为设计理念不合设计师离开,客户也逐渐流失,到创业第四年,公司第一次出现了财务危机。
过年前两天,两位核心管理层请辞。
第二天他给每个员工包了8000块的红包,挨个道歉。他承认自己懒,没有尽到创始人的义务,即便如此,到年后员工已经走得只剩一半。
“谁不想要走轻松的成功路?谁不想要靠父母?谁不想要在年轻时就走路带风?”可既然选择了自我实现的道路,跪着也要走完。
有好几次,他买了一杯外带咖啡,独自跑去坐在中正纪念堂的台阶上冥想:如果祖父曾祖父还在的话,会对他说些什么?后世子孙又将如何看待这两位当过“总统”的祖先?
那段时间他每天处在无形的战场中央,满脑子都是公司的生死存亡:怎么赢?怎么活?战粮哪里来?如何练兵?如何借将?
每一个决定不仅牵扯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公司里上上下下几十位伙伴的前途命运。
后来公司终于凭借一支出色的产品线绝地反击起死回生,经历过人生一个个至暗时刻的蒋友柏也变得更加成熟和理性。
“一开始年轻,犯贱,就想做不可能的的事情”,可亲身经历之后发现,世上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罢了。
熬过那一段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日子,他也终于明白,打仗是不可能不留下伤痕的,重要的是蹲在地上翻別人不愿意翻的泥巴,而不是比谁站得帅,谁发型整齐。
如今橙果已经是全台湾年轻人追捧的创意设计公司,蒋友柏本人也成了创业标杆人物,走在路上都会被求合影:“我关注你微博了!”他只能连声道谢。
人们还会津津乐道“蒋家第四代后人”的趣闻轶事,但更多场合,他的名字前面是端正的一行注释:“橙果设计公司创始人”。
他用十年真刀真枪证明,放弃显赫家世捆绑的人脉和资源,选择完全陌生的的创意设计行业,他依然可以做得有声有色。
他也发现,越与过去划清界限,前方的路就越宽。
“我是个武人,但设计界都是文人”。蒋友柏常常自嘲是个管不住的选手,又挑客户,人对了可以拼命帮你做事,人不对就拜拜。
他曾接手改造位于西湖断桥边的蒋经国旧居,在得知有麦当劳入驻时立刻撕毁了合同;
他会强硬地告诉预算尴尬的客户量力而行另请高明;他也不怕被全民diss,直言台湾流行的小确幸价值观“很自私”。
也许坚守自我注定要失去某些东西,但蒋友柏觉得值。
“如果能一直保持天道酬勤的信念,珍惜与追求不断成才的机会,人生应不会以平淡过场。到最后,或许就有机会体验到「突然帅了一辈子」的成就感。”
18岁那年蒋友柏遭遇过一场车祸,高速行驶的车辆翻下悬崖,他却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
后来他给自己一个外号叫“悬崖边的贵族”,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辜负生命的每一刻精彩。
“我不喜欢人家称我是‘蒋家第四代’,我喜欢当我自己的‘蒋家第一代’。
为了我自己和我的下一代,我宁愿抛弃那‘第四代’残留的政治贵族利益,从零开始去开创属于我自己的新天地。”
真正的贵族,从来只做他自己。
本文图片来自微博@蒋友柏,《我的时代和我》、《杨澜访谈录》、《鲁豫有约》等
参考资料:
南方人物周刊:独家专访蒋友柏
环球人物杂志:对话蒋介石、蒋经国后代蒋友柏:“永远站在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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