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木心《文学回忆录》有感（希腊神话篇）

《文学回忆录》严格意义上不是木心先生的作品，是木心先生客居纽约时开了一门世界文学史的课，这本书就是其中的学生之一的陈丹青的读书笔记而已，本以为只是略有趣的文学史课本，却不曾想过跟着木心先生，用他的眼看了一圈世界文学。

从世界文明的发源地的希腊神话讲起，再到影响世界的新约旧约，再到诗经楚辞与诸子百家的中国古典文化，最后再到魏晋文化与陶渊明，难以想象木心先生有多么大的阅读量，跟着尊敬的木心先生，徜徉了一遍古典作品的海洋，大概因为第一次接触这么多，所谓无知者无谓，我没有带着学究的态度去拜读，而是听一个平易近人的老师讲课。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下有关希腊神话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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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希腊神话：有着人类缺点的神们更加可爱

希腊神话跟中国的神话故事是完全不一样的。中国的神仙，大多是严肃认真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的谜之禁欲，他们永远都带着微笑，身上满满都是优点：能力强，自制力高，永远不会死，神之所以被称为神就是因为我们不能成为他们。除了玉皇大帝偶尔跟仙女们打打闹闹外，神仙们对待感情的大多都是忠贞不二的，多么完美的天上人间！从小到大除了觉得孙悟空猪八戒等比较接地气外（不知他们成了斗战胜佛后是不是也变成了禁欲系神仙），只觉神仙们都离我们好远。

但是希腊神话就不一样了，这些可爱的神们，除开他们很厉害的能力外，他们跟我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有缺点，会贪婪。这个神话世界似乎离我们近了一些，希腊的神话世界，多么像一群开挂了的人类世界。

“整个希腊文化，可以概称为“人的发现”；全部希腊神话，可以概称为“人的倒影”。妙在倒影比本体更大、更强，而且不在水里，却在天上，在奥林匹斯山上。”

——木心

宇宙的统治者宙斯，手上有雷电这样的厉害武器，竟然在人类得到火种时也会嫉妒人类，竟然也会爱上人间的美女，竟然也会怕与老婆赫拉的纠缠；爱神丘比特，是维纳斯和战神的私生子，还是个顽皮不堪长不大的小朋友，这样的私生子设定在中国是当不了神仙的；美丽的维纳斯嫁给了丑陋的火神伏尔坎，果不其然维纳斯到处偷情偷吃。

“这种史前期希腊神话，是否定之否定，是兽性的，动物性的。被忽略的“史前期”告诉我们，人性是如何来的：有兽性的前科。”

——木心

这些个伟大的神一下子鲜活了起来，欲望是正常的，说到底人类还是人性在后，兽性在前，人类是需要生存的，生存就是需要繁衍，繁衍就是欲望的彰显，神都是如此，何况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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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希腊神话：接受悲剧的结局，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

“常对希腊神话产生宿命的看法，即希腊诸神之上，总有一个最高的命运。悲剧都写命运，人的反抗毫无用处。既然如此，为什么希腊精神如此向上、健康？悲剧有净化作用。从现代观点看，牵涉东方命运观，为什么不问谁主命运？中国算命，可卜生死，但从未有人问：谁决定命运？希腊命运之说，通而不通。希腊命运说，中国命运说，都没有勇气探索谁主命运。”

希腊神话是信命运的，而且希腊神话中往往都是悲剧，悲剧会让人发自内心的绝望，因为自己的反抗是无用的，可哪怕如此，无论是面对希腊神话的神还是人，面对命运的威胁，不是玩命似的抵抗，而是欣欣然的接受，结果是喜剧固然是好的，结果是悲剧仍然不急不躁，就冲这点，希腊精神就是勇敢健康的，哪怕知道是悲剧，也有勇气去面对。我不知道命运要我怎么样，但是无论怎样，我都勇敢接受！

比如爱情：无论中西，神们与人类的相爱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希腊神话也是一样，走的走，散的散，阴差阳错，悲欢离合。酒神巴克斯见美女阿里安因情人离去而爱上她，两人在一起最终却逃不过生死的间隔；阿波罗总为人间趋害，却逃不过丘比特的戏弄，爱上河神之女但达佛涅却不爱他，最后只能得到达佛涅的肉体却得不到她的心；丘比特与人间美女普赛克相爱，但因身份要求普赛克勿问姓名，勿看样貌，否则会消失，可普赛克却终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使得丘比特消失，绝望自杀。

“凡永恒伟大的爱，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生命的价值。”

无论是神与人，人与人，初次得到时总是会不够珍惜，互相猜疑，失去后才发现可贵与难得，但就是因为有时失去的不可逆转，才显得当初的弥足珍贵啊，所以才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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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希腊神话：因为真实，所以美丽

“人说难得糊涂。我以为人类一致糊涂。希腊神话是一笔美丽得发昏的糊涂账。因为糊涂，因为发昏，才如此美丽。”

希腊神话不是严格的清规教条，不是恐吓与威胁，就是一笔糊涂账，但却是一笔美丽的糊涂账，我们可以叹命运的无常，可以笑众神的滑稽，可以笑人类的渺小，但我们却总总可以在这笔糊涂账里，找到那个可笑的自己。看到蒙眼射箭的丘比特，我们会知道爱情是盲目地，希腊神话不会弄假做虚的告诉你爱情是美丽的，因为那不真实，希腊神话就是要真实的将人性剥离在我们的眼前，这个世界非常残忍，但与此同时仍然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吸引着我们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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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的神话世界是虚构，却也是真实的，我们之于命运能做的，不是急躁，不是反抗，而是有不卑不亢的勇气，这就是希腊精神所以健康的原因，这就是希腊精神所以美丽的原因。糊涂的美丽，残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