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陆逸报道 2015年10月9日,安菲尔德。带着一脸新奇,克洛普走进人满为患的新闻发布会厅,以英国本土为主、但夹杂着很多海外的老记们将本就显得有点逼仄的媒体厅,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这时,距离克洛普登陆英格兰还不足24小时。
前一天下午4点半,利物浦的私人飞机将他从多特蒙德接到默西赛德郡,直接去霍普街酒店和俱乐部官员会面。在他第一次见媒体前,克洛普甚至还没有拜访过红军的梅尔伍德训练基地。那天,克洛普和媒体交流了30分钟,英文流利,激情洋溢。
当时的克洛普用了“普通人”(Normal One)来形容自己——但在整四年后,这个“普通的人”,实现了相当不普通的成就。
克洛普的四年,可以用三场决赛来定义。三场决赛,德国人拿了两座亚军,最后终于换成了一座沉甸甸的冠军奖杯。三场决赛之旅,始于瑞士巴塞尔,圣雅克布公园。
2015年五月中旬利物浦输给塞维利亚的欧联杯决赛,很快被淹没在了当时更有爆炸性的消息之中。球迷沉醉于莱斯特城黑马奇迹夺冠的神话故事,痴迷地分析着马赫雷斯、瓦尔迪和坎特的中轴线组合,为拉涅利老人职业生涯最辉煌的巅峰时刻喝彩。最后一轮曼城德比前夕发现可疑炸弹袭击,导致比赛被推迟收官,更是成了让曼市失望的一个赛季中更引起谈资的话题。
史诗级英超赛季结束了,欧洲杯马上开打,而克洛普就是在一个“整个世界和我无关”的氛围中咀嚼下被塞维利亚逆转的苦楚。老伤病员斯图里奇率先打破僵局,并未能拯救整个队伍的平庸。下半场塞维利亚连入三弹,利物浦整体性败下阵去。
在决赛那天的首发阵容,迄今为止还留在红军的,只剩下4个,分别是菲尔米诺,亚当·拉拉纳,米尔纳和洛夫伦——其中打绝对主力的,只剩下菲尔米诺一人而已。那个夏天,利物浦投资引援,其中最重要的球员就是未来三叉戟的核心之一萨迪奥·马内和中场多面手维纳尔杜姆。一场失利,是红军更新换代的第一步。
日历翻过去两年,克洛普迎来红军职业生涯第二次重要决赛。
基辅,皇马。通过两年的积累和革新,德国主教练已经将红军打造成了一支欧冠常客,但在世界杯前夕的这场巅峰对决中,利物浦在两个环节上崩盘。萨拉赫伤退,是第一个;三叉戟少了最炙手可热的箭头,利物浦被拔了獠牙。而卡利乌斯的连续两个失误,是第二个。德国人再一次挂着亚军奖牌,低着头,从奖杯面前擦身而过。亚军命,这已经成了克洛普身上一个挥不去的标签。
但这场失利,真正促成了红军最后一步的质变。那个夏天,利物浦下定决心投入7500万英镑,引进头号门将引援目标阿利森。前罗马门将成了拼凑利物浦冠军阵容的最后一张王牌,他的到来,让利物浦攻防两端趋于平衡。
一年之后,当利物浦再次站到欧冠决赛上,他们没有给热刺任何机会。冠军奖杯,被带回到默西赛德郡,而利物浦在四年中也凭借三次决赛的锤炼,终于完成了从沉寂到复兴的崛起。这个“普通的人”,坚守了上任时提出的“四年一冠”的承诺,带来利物浦英超时代最好的年代。
一座欧冠冠军之后,利物浦紧接着拿到了本年度超级杯冠军,以及英超开局联赛八连胜。对于克洛普而言,马德里之夜像是“质变”之夜,将个人“亚军命”的气质,抛在了脑后。
2018年夏天当利物浦输给皇马之后,克洛普实现了职业教练一个罕见的“成就”,职业生涯连续六次决赛败北,连当六次亚军!完成从美因茨到多特蒙德的跨越之后,克洛普带队有着超水平的发挥,2012年他们先是摘取联赛冠军,又在德国杯上和拜仁狭路相逢,最后球队以5比2的比分击败对手,那场比赛上演帽子戏法的莱万多夫斯基后来也披上了拜仁的战袍。
而这一战,竟然成了克洛普最后一次在决赛中获胜。13年欧冠决赛德国“内战”,拜仁胜,多特负;2014年德国杯,同样结局;2015年德国杯,狼堡胜,多特再负——这也成了克洛普执教多特蒙德最后的一个赛季,他们在联赛中只拿到了第七名,而德国杯的失利最终让克洛普心力交瘁,他的多特之旅画上了句号。
圣雅克布公园并非克洛普第一次在利物浦冲刺冠军失利——就在同一年早些时候,红军在联赛杯决赛上点球不敌曼城,并未能捧起克洛普执教的首个冠军。再加上欧联和欧冠各一次决赛失利,克洛普令人困扰的“亚军宿命”,从2013年之后整整延续了5年!
据德国人介绍,他从未回头看过2013年欧冠决赛输给拜仁的比赛,因为太心痛和失望了。无从知晓他是否反复重温过执教红军的三次决赛失利,但可以肯定的是,克洛普从未失去过对自己、对球员、对周边教练团队的信念——去年欧冠征程中首回合输给巴萨,次回合重返安菲尔德赛前,无法登场的萨拉赫穿上了never give up的T-shirt。那场比赛完成逆转后,决不放弃的文化衫也成了利物浦粉丝追捧的商品,短暂引起过一阵潮流。
克服连续亚军的宿命需要强大的心理力量。对阵热刺的决赛前,当记者将“亚军命”的尴尬话题抛给克洛普时,德国人谈笑风生,“你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很不幸吗?我觉得我的执教生涯和不幸不沾边儿。我媳妇儿每个赛季前都会问我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的时间,因为我们总是能跻身决赛,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是不走运的。
自从2012年起,除了2017年,每年我都带着一个队伍晋级某个决赛,有时候是靠着运气才能走到那么远。过去7年,我是赢得1/4决赛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如果我坐在那里自怨自艾,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问题出在我身上,那么麻烦就来了,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重建红军昔日的辉煌,耗费了几代教练的努力尝试。肯尼·达格利什失败了,霍奇森不行,罗杰斯也是差了一招。而克洛普在4年尝试之后终于实现了质的突破——这次突破,不仅仅是运气(伊斯坦布尔奇迹),更多的是整体技战术的超越。也正是俱乐部整体的提升,才在欧冠夺冠之后延续了强势,连夺两冠、联赛开局保持全胜,是克洛普执教红军重返巅峰的最佳注脚。
“我不是无所不知的人,但我是个很好的聆听者”,4年前当克洛普刚刚抵达利物浦时留下过这句话,在此后的4年内,克洛普反复证明自己的确是个擅于聆听的人,聆听和信任,是他和利物浦董事会,其他各个部门合作取得成功的关键。
红军门将教练约翰·阿赫特贝格是个很好的例子。“我准备门将训练,主导所有和门将相关的细节,但如果尤尔根需要知道些情况,我总是会和他讨论。如果他问我,我会给予我的意见,而最终决定权在他手里。很多时候,我俩的意见总是一致的;如果有不同看法,最终是由他来拍板,这就是我俩合作的方式”。
阿赫特贝格介绍了过去几个月的门将危机,“最近几个月很疯狂,俱乐部的球探部门在市场上去寻找适合的门将人选,然后我和克洛普进行讨论,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不会为了签下某人而转会,必须要大家取得一致的意见。”
另一个教练同样也证实了克洛普擅长聆听的一面,那就是界外球教练汤马斯·格罗内马克。他的故事此前已有报道,这位界外球专家在短期合同期大获成功后,为自己赢得了一份长期的合约,“沟通能力,是尤尔根最大的强项之一。很明显他是个很和善的人,不仅仅是和我,还和其他球员、教练团队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这是他打造的俱乐部文化。他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是很好的聆听者,当他面临挑战时,他会去寻求帮助”。
格罗内马克继续说,“体育世界最优秀的球队,我不仅仅说的是足球俱乐部,总体上都会建立在互相帮助,互相传递知识和经验的基础之上。尤尔根这点非常棒,‘嗨,我们还能在这个环节上提高一些……但我不是无所不知的’,他告诉我,之前他尝试过提高球队的界外球罚球质量,但并不奏效,我想他的最大优势,就是在于聆听他不擅长的领域中有专长的人的意见。”
克洛普也会引进外部力量。今年7月球队在法国依云小镇集训,期间克洛普给队伍介绍了世界级著名冲浪选手Sebastian Steudtner,这位出生于德国纽伦堡的冲浪选手在游泳池里,和红军球员分享了在极端压力下如何专注于呼吸,并有效应付压力条件的经验。此举无疑是克洛普帮助队员提高心理抗压能力的创新之举。
“我不是个天才,我并不比世界上其他人知道的更多,我需要其他人来获取完美的信息”,这是克洛普在执教第一天,就留给记者的一句话。而“普通的人”用他善于聆听的方式,帮助利物浦获取最优质的资源。
编辑 | 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图片 | 利物浦官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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