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海军第一艘航空母舰兰利号传奇

“局座召忠”特约撰稿：魏正泰

虽然美国民间飞行员尤金伊利于1910年和1911年第一个完成了在舰船甲板上的起飞和降落作业。但是在海军航空兵发展史上，美国海军起步并不算早，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晚。早在兰利号服役的八年前，美国海军的冤家对头日本海军就已经开始尝试在实战中使用舰载航空兵：在1914年的9月6日，“若宫丸”号上的一架法尔芒水上飞机对驻扎在青岛胶州湾的德奥舰船进行了轰炸，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舰载航空兵执行的对舰攻击任务（但是日本人准头实在欠佳，啥也没炸着）。而在美国人开始搞航母之前，航母史上几个开创性的“第一”，都已经“名花有主”：第一艘全通甲板的航空母舰是英国人的百眼巨人号（HMSArgus I49），第一艘开工的、专门设计的航母是英国的竞技神号（HMSHermes 95），第一艘下水服役的、专门设计的航母是日本的凤翔（HOSHO）号……

但是看到各大海军强国都在研究这么个新潮时髦的东西，本来就财大气粗且对海权野心勃勃的扬基佬们当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1920年，在百眼巨人号（HMSArgus I49）服役将近两年之后，运煤船木星号（USSJupiter AC-3）退出现役进入诺福克海军船坞接受改装，拆除了旧设施，煤仓变成了机库并铺设了全通式飞行甲板。两年后，1922年3月20日，重新出坞并改名为航空母舰兰利号（USSLangley CV-1），以纪念美国航空先驱塞缪尔·兰利先生（Samuel Pierpont Langley）：在1896年在波托马克河的一条船上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无人飞行器弹射起飞试验，无人飞行器起飞后飞出了将近0.75英里（搞弹射起飞的，看来他跟海军航空还有点渊源）。

1921年，木星号（USSJupiter AC-3）在诺福克船坞接受改装

1903年兰利再接再厉，在波托马克河的一条船上进行载人飞行器弹射试验，可惜并不成功

美国航空先驱——兰利

兰利号（USSLangley CV-1）长165.2米，宽19.9米，吃水7.3米，标准排水量12900吨，满载排水量14100吨。由于是用运煤船改装而来，用后人的眼光来看，兰利号的整体性能较差，不过作为一艘试验舰还是够用的：最大航速15.5节，续航力10节下3500海里，载机量36架，配备有一台升降机和一具弹射器，自卫火力为4门127mm火炮（基本没有）。

兰利号

由于兰利号之前已经有了几个成例，相对暴怒号这样一边服役一边改装大小手术不断的航母而言，兰利号在改装的时候还算是比较顺利。

暴怒号前后大改过3次，直到1925年才配备全通式飞行甲板

改装后的兰利号看上去倒是和英国改装航母百眼巨人号颇有几分类似，这两艘船都是改装航母（兰利号是运煤船改航母，百眼巨人号是游轮改航母），都配有全通式飞行甲板，机库设置在甲板下而且都没有岛式上层建筑……作为英美的第一代全通甲板式航空母舰，她们扮演的角色是一样的：训练和实验。二战的时候这两艘老态龙钟的航母还都被抓了壮丁上过前线：百眼巨人号给护航队提供过反潜支援、给前线送过飞机还给新航母训练过飞行员，直到二战后的1946年才寿终正寝（去拆船厂报到）；兰利号的经历后文会提到。

左边是兰利号，右边是百眼巨人号

讲到包括兰利号在内的美国航空母舰和美国海航部队，就不能不提到兰利号的首任代理舰长：肯尼斯·怀廷中校（Cmdr. Kenneth Whiting，1881-1943）。当然他还有几个更响的头衔，其中一个是：美国航空母舰之父（让笔者感到非常奇怪的是，国内讲述美国海军航空母舰发展史的文章、书籍和电视节目不少，但是对这位美国航母部队的奠基人几乎没有提及）。

美国海军航母之父肯尼斯·怀廷中校（Cmdr. Kenneth Whiting）

兰利号的这位首任代理舰长是一个酷爱“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位美国海军第一位航母舰长的履历拿到现在都是一个不一定是绝无仅有，但是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既是第一代潜艇艇长出身的第一代海军飞行员，还是第一代飞行员航母舰长；航母、战列舰、装甲巡洋舰、飞机和潜水艇他全呆过，属于既能上天又能入海的全能型人才。作为美国海军第一代潜艇兵，1907年怀廷从军官学校毕业完成海上训练后，志愿加入潜艇部队开始了他的“吃螃蟹生涯”；一年以后就在亚洲舰队的潜水艇鼠海豚号（USS Porpoise SS-7）上当起代理艇长了。现代海军潜艇部队必须训练的科目“从鱼雷发射管逃生”的知识产权就是归他所有，并且由他本人第一个尝试：1909年4月15日，这位胆大包天的代理艇长爬进鱼雷发射管，仅用77秒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高难度动作。在完成了这一前无古人的尝试之后他并没有大肆宣扬，而是在海豚号的航海日志上把这事情一笔带过了：Whiting went through the torpedo tube, boat lying in water in normal condition, as an experiment...（作为一次试验，怀廷在潜艇处于正常潜航状态下爬过了鱼雷管……）。

1914年怀廷再次“吃螃蟹”，上次是入海，这次他要上天：人家改行玩飞机了。结束飞行训练后怀廷成为美国海军的第16位具有飞行员资格的空勤人员；毕业后历任海军航空站站长，海军第一航空队（1stNaval Air Unit）队长等职务；一战期间怀廷曾经乘坐运煤船执行过任务（笔者注：可能这也是他建议选择木星号这样的运煤船来作为航母改装样本的原因，运煤船宽敞的煤仓应该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战后，怀廷还主持了水上飞机对舰炮的校射实验，使得战列舰主炮命中率提高了200%，最终促使美国海军在主力舰上普及水上飞机作为舰炮校射工具。此外，在兰利号的改装工作中怀廷本人也是出力颇多。1922年，怀廷担任以中校军衔担任兰利号首任大副，由于兰利号一开始并没有安排舰长，这位时年41岁的中校成为了兰利号的代理舰长（ActingCommanding Officer），同时也是美国海军历史上第一个指挥航空母舰的军官（第三次“吃螃蟹”）。作为美国海军第一位飞行员舰长，怀廷本人同时也是一位极为优秀且富有探索精神的飞行员。兰利号上组织的第一次弹射起飞就是他担任的试飞员，而美国海军在航空母舰上的一系列初步探索也都是由他组织实施的。

兰利号1930年的涂装，右上角是兰利号的舰徽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套用到航空母舰上，那就是“起飞容易降落难”。早年的航母无一例外的都面临着降落难的问题，日本海军造出凤翔号后，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甚至还开出了五万日元的高额悬赏（可惜这笔钱据说是让英国人给赚了去）。在兰利号之前，美国人这边虽然有尤金·伊利的成功案例；但是那毕竟只是个个案，因为伊利本人是一位非常杰出的民间表演飞行员。所以到了兰利号这里，要解决的问题是量产像尤金·伊利这样“能够在航母上成功降落的飞行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怀廷组织人手使用照相机和摄像机对兰利号的每次起降作业进行拍摄。在当时简陋的技术条件下，为了及时获得第一手资料，兰利号出海的时候不仅自带了全套的暗房设备用于冲洗舰载机起降的照片，还专门设置了一个电影放映厅给飞行员看舰载机起降过程的回放。尽管怀廷煞费苦心，兰利号上的飞行员们对降落仍然感到压力山大。为了找出问题所在，怀廷在自己不参与飞行训练的时候，常常跑到舰艉去观察飞行员的降落过程并给予协助。从飞行员们的反馈中，怀廷了解到：他的肢体语言对飞行员们及时从不正确的下滑角中改出非常有帮助。根据飞行员们的建议和推荐，怀廷选出一位技术较好的老飞行员担任降落信号官（LandingSignal Officer，LSO）专门在舰艉辅助其他人着舰。在LSO的指引下，飞机着舰成功率大为提高；自此LSO成为美国海军航空母舰上必不可少的职位。另外，非飞行员出身者不得担任航母舰长的这条规矩也是怀廷定下来的；这条规矩的“受害者”之一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哈尔西上将：为了当航母舰长不得不参加飞行员训练，据说他还是美海军历史上年龄最大的飞行学员（拿到执照那年哈尔西52岁，不过总算是具备了飞行员资格）。

1922年10月，兰利号的舰载机在进行降落演练

兰利号舰载机着舰，这是一张尾钩的特写

兰利号战斗机涂装

在美国海军第一代的5级8艘航空母舰的建造过程中，怀廷功不可没；他先后参与指导建造了其中的六艘，并出任过其中两艘的指挥官（兰利CV-1和萨拉托加CV-3）。但是这位“美国航母之父”“美国第一航母舰长”并没有被授予将衔；1943年怀廷上校死于心脏病，终年61岁。

作为美国海军航母第一舰，兰利号自然而然的被当成了试验各种新技术的小白鼠。除了作为航母试验舰进行起降训练之外，也被用来验证新式动力系统：1922年美国海军把电力推进系统安装到兰利号上，使她成为美国海军第一艘装备电力推进系统的舰船。有意思的是，除了飞机之外，兰利号上还载有一笼信鸽。话说航空母舰要往岸上传递信息，如果不方便用无线电的话派架飞机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搭载信鸽呢？原来，一战时期的水上飞机母舰大多携带信鸽作为传递信息的工具。在海况较差水上飞机飞不起来时（当时的方法是将水上飞机吊到水面上后再起飞，海况较差的时候无法完成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打开鸽笼放出鸽子飞鸽传书一样可以把消息传递出去。在20世纪20年代，各国海军的主力还是庞大的战列舰舰队，加上当时的飞机还不具备什么像样的反舰能力，所以早期航空母舰的任务主要是为战列舰部队提供侦察支援。对航母应用还处于探索阶段的美国海军在改装兰利号的时候，也专门为兰利号训练了一批信鸽，还在兰利号的两门尾炮中间为这些鸽子准备了一个鸽笼。但是在兰利号上，这些信鸽的表现却出人意料：一天兰利号回港抛锚后信鸽笼子被打开，大群信鸽一拥而出，呼啦啦全停在港口的起重机上不走了…… 自此之后，兰利号取消了信鸽的编制，而原先的鸽子笼也被用作军官宿舍。这个事件还影响到了后面的列克星敦级两艘舰的设计工作：因为设计师在这两艘舰上准备了鸽子专用舱房。

在培养出了美国海军第一代飞行员后，1936年，老迈的兰利号退出现役被改装成水上飞机供应舰（USSLangley AV-3）并被派到亚洲舰队。开战时兰利号驻扎在菲律宾，面对突如其来的战火，这艘老态龙钟的“美国航母第一舰”还是尽其所能为战局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兰利号除了给前线运送飞机充当原教旨的AircraftCarrier之外，还承担了澳洲北部和印尼一带海域的反潜巡逻任务。1942年2月27日，兰利号带着两艘驱逐舰在执行反潜任务中被日军飞机发现，不久，大批日本轰炸机闻风赶来。步履蹒跚且几乎没有像样自卫火力的兰利号在大群日本飞机面前几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的转舵规避来避免轰炸机的落弹。怎奈日本飞机数量众多，兰利号连吃五六颗炸弹，战死16人，在引擎室进水无法抢救的情况下被迫弃舰。为了避免落入敌手，由护航驱逐舰发射鱼雷炮弹将兰利号击沉。一代名舰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

1936年接受二次改装的兰利号（USSLangley AV-3）

兰利号的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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