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乔治奥威尔

战争即和平 , 自由即奴役 , 无知即力量。

千篇一律的时代,孤独的时代,老大哥的时代,双重思想的时代,向未来,向过去,向一个思想自由、人们各不相同、但并不孤独生活的时代——向一个真理存在、做过的事不能抹掉的时代致敬!

你记得重大的事件,但这种事件很可能根本没有发生过,你记得有些事件的详情细节,却不能重新体会到当时的气氛。还有一些很长的空白时期,你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谁控制过去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就控制过去。

温斯顿放下胳膊,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他的思想滑到了双重思想的迷宫世界里去了。知与不知,知道全部真实情况而却扯一些滴水不漏的谎话,同时持两种互相抵消的观点,明知它们互相矛盾而仍都相信,用逻辑来反逻辑,一边表示拥护道德一边又否定道德,一边相信民主是办不到的一边又相信党是民主的捍卫者,忘掉一切必须忘掉的东西而又在需要的时候想起它来,然后又马上忘掉它,而尤其是,把这样的做法应用到做法本身上面——这可谓绝妙透顶了:有意识地进入无意识,而后又并不意识到你刚才完成的催眠。即使要了解"双重思想"的含义你也得使用双重思想。

最后那个当选的谎言就载入永久纪录,成为真理

他觉得很奇怪,你能够创造死人,却不能创造活人。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奥吉尔维同志,如今却存在于过去之中,一旦伪造工作被遗忘后,他就会象查理曼大王或者凯撒大帝一样真实地存在,所根据的是同样的证据。

温斯顿看着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上的嘴巴忙个不停在一张一合,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种假人。说话的不是那个人的脑子,而是他的喉头。说出来的东西虽然是用词儿组成的,但不是真正的话,而是在无意识状态中发出来的闹声,象鸭子呱呱叫一样。

光有热情还不够。正统思想就是没有意识。

除非你有一种古老的回忆,记得以前事情不是这样的,否则的话,你为什么要觉得这是不可忍受的呢?

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之中了。过去给抹掉了,而抹掉本身又被遗忘了,谎言便变成了真话。

他想,要是在从前,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肉体,就动了欲念,事情就是那么单纯。可是如今己没有纯真的爱或纯真的欲念了。没有一种感情是纯真的,因为一切都夹杂着恐惧和仇恨。他们的拥抱是一场战斗,高潮就是一次胜利。这是对党的打击。这是一件政治行为。

他想到通宵不眠进行窃听的电幕。他们可以日以继夜地侦察你,但是如果你能保持头脑清醒,你仍能胜过他们。他们尽管聪明,但仍无法掌握怎样探知别人脑袋里怎样在想的办法。但当你落在他们手中时也许不是这样。友爱部里的情况究竞如何,谁也不知道,但不妨可以猜一猜:拷打、麻醉药、测量你神经反应的精密仪器。不给你睡觉和关单独禁闭造成你精神崩溃、不断的讯问。无论如何,事实是保不了密的。他们可以通过讯问,可以通过拷打弄清楚。但是如果目标不是活命而是保持人性,那最终有什么不同呢?他们不能改变你的爱憎,而且即使你要改变,你自已也无法改变。他们可以把你所做的,或者说的,或者想的都事无巨细地暴露无遗,但是你的内心仍是攻不破的,你的内心的活动甚至对你自己来说也是神秘的。

我们是死者。我们的唯一真正生命在于将来。我们将是作为一撮尘土,几根枯骨参加将来的生活。但是这将来距现在多远,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一千年。目前除了把神志清醒的人的范围一点一滴地加以扩大以外,别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采取集体行动。我们只能把我们的思想通过个人传播开去,通过一代传一代传下去。在思想警察面前,没有别的办法

奥勃良微微一笑道,"温斯顿,你是白玉上的瑕疵。你是必须擦去的污点。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我们同过去的迫害者不同吗?我们不满足于消极的服从,甚至最奴颜婶膝的服从都不要。你最后投降,要出于你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们并不因为异端分子抗拒我们才毁灭他;只要他抗拒一天,我们就不毁灭他。我们要改造他,争取他的内心,使他脱胎换骨。我们要把他的一切邪念和幻觉都统统烧掉;我们要把他争取到我们这一边来,不仅仅是在外表上,而且是在内心里真心诚意站到我们这一边来。我们在杀死他之前也要把他改造成为我们的人。我们不能容许世界上有一个地方,不论多么隐蔽,多么不发生作用,居然有一个错误思想存在。甚至在死的时候,我们也不容许有任何脱离正规的思想。在以前,异端分子走到火刑柱前去时仍是一个异端分子,宣扬他的异端邪说,为此而高兴若狂。甚至俄国清洗中的受害者在走上刑场挨枪弹之前,他的脑壳中也可以保有反叛思想。但是我们却要在粉碎那个脑壳之前把那脑袋改造完美。以前的专制暴政的告诫是'你干不得'。集权主义的告诫是'你得干'。我们则是'你得是'。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对我们。每个人都洗得一干二净。甚至你相信是无辜的那三个可怜的卖国贼——琼斯、阿隆逊和鲁瑟福——我们最后也搞垮了他们。我亲身参加过对他们的拷问。我看到他们慢慢地软了下来,爬在地上,哀哭着求饶。我们拷问完毕时,他们已成了行尸走肉。除了后悔自己的错误和对老大哥的爱戴以外,他们什么也没有剩下了。看到他们怎样热爱他,真是很感动人。他们要求马上枪毙他们,可以在思想还仍清白纯洁的时候趁早死去。"

"有时候,"她说,"他们用什么东西来威胁你,这东西你无法忍受,而且想都不能想。于是你就说,'别这样对我,对别人去,对某某人去。'后来你也许可以伪装这不过是一种计策,这么说是为了使他们停下来,真的意思并不是这样。但是这不对。当时你说的真是这个意思。你认为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你,因此你很愿意用这个办法来救自已。你真的愿意这事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他受得了受不了,你根本不在乎。你关心的只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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