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资产20年：为实体经济变魔方

不良资产、有毒资产、危机企业、问题机构和优质企业的问题资产等“问题资源”，怎样在这里深加工？

策划、文：本刊记者 辛国奇 责任编辑：李靖

当前，国际环境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明显增多，国内经济结构性矛盾也依然突出，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而实体企业整体上仍然普遍存在产能过剩、成本上升和利润下滑等状况，其转型升级亦进入不进则退的攻坚期。此时，不少产品有市场、技术有竞争力的企业，却面临被抽血断贷的窘境，由此雪上加霜、深陷困境。

这种境况，显然是国家层面不愿意看到的。

2019年9月16日，央行全面下调金融机构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这是央行2019年内第三次降准，也是第二次全面降准。

释放流动性，目的只有一个：“支持实体经济发展，降低社会融资实际成本”。从资金池中涌出的9000亿元，对不少实体企业来讲，宛如久旱后的甘霖。

引导金融机构增加对以制造业为主的民营企业的中长期融资，已成为央行的政策导向。

而有一类公司，成立于金融救助，成长于金融救助，转型于金融救助，以“服务实体经济”和“化解金融风险”为主要职责——这便是救助企业于危难之际的资产管理公司，成立于1999年10月18日的中国长城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事实上，所有企业都是有生命周期的，如初创、成长、成熟、衰退各个阶段，宏观经济也会呈现出繁荣、萧条、衰退、复苏的周期性，这两个周期在某个空间和时间上出现叠加并相互震荡的时候，经常会导致实体企业和金融机构之间信贷关系的失衡和信贷资源的错配，进而导致不良资产在某个领域甚至某个区域产生和蔓延。

在一般企业眼里，这些不良资产往往是难言之隐、是烫手山芋、是不治之症，而在长城资产眼里，却是宝贝。他们以问题资产收购、实质性重组、综合金融服务为主要手段，以“股+债”联合运作为主要方式，对企业的资产、债务、管理等要素进行重组。

企业在转型发展过程中，爬坡、过坎儿、转弯，可以说都离不开金融的扶持。而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土地、劳动成本上升，资源、环境约束趋紧，实体经济的回报率下降，部分企业的经营遇到困难。在这种形势下，实体企业是否懂金融，是否会利用金融，是否能改变对金融的错误认知显得至关重要——不可否认的是，不少实体企业正因为这三大困惑而将自己陷入困境。

为此，《中外管理》正在对长城资产进行深入采访，回顾、总结20年来长城资产有代表性的十大经典案例，并将出版《重组之道——中国长城资产十大经典案例》一书，通过对借鉴力极强、故事性极佳的案例进行深度解析和全面复盘，给各类企业管理者以深刻的启示、点拨的启发、顿悟的启迪，使之成为金融从业者案头的“工具书”，实体从业者枕边的“箴言集”。

近期，我们专访了中国长城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沈晓明，并从20年来长城资产操盘的十大经典案例中，筛选了其中两个作为典型进行摘编。

从这些曾经出现严重危机，却依靠自身毅力和长城资产专业帮扶下而涅槃重生的企业身上，我们必然可以学到很多。

沈晓明：20年我们服务实体经济的三种角色

20年来，长城资产“身兼数职”：“风险化解专家”“问题机构救助专家”“并购重组专家”，充分发挥“金融稳定器”“资源优化器”和“经济助推器”的功能，助力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国长城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沈晓明表示，长城公司锻造出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重新定义“不良资产”的内涵和外延，将业务经营从“不良资产+”扩展到了“问题资源+”，以问题债权、问题资产、问题企业这些“问题资源”为主要经营对象，以“魔方般”的并购重组对社会存量资产进行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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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2万亿，1000多家，数十万人

《中外管理》：20年来，长城资产在扶持实体企业发展方面，运用了哪些得力手段，取得了哪些成绩，总结了哪些经验，归纳了哪些心得，复盘出了哪些数据？

沈晓明： 世纪之交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找到了一条化解、防范金融风险、搞活国民经济的新路。国家给资产管理公司的任务是化解金融风险、保全资产，目的还是通过金融的力量来扶持实体经济的发展。

成立之初，为了支持国有企业“三年脱困”计划，通过债转股减轻国有企业债务负担，四家资产管理公司成为政策性债转股的实施主体，帮助国有企业休养生息，走出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带来的效益下滑和大量下岗的困境。这些措施实际上是由金融系统承担国有企业改革脱困的成本。其中，长城资产对124户困难国有企业实施债权转股权101.8亿元，有力地推动了这些困难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20年来，长城资产始终坚持规范经营，努力发挥不良资产经营、处置和并购重组等业务功能，推动资源优化配置，帮助问题企业脱困，救助问题金融机构。20年来，长城资产累计收购处置实体企业和金融机构不良资产约2万亿元，重组整合了相关债务企业1000多家，让数十万企业员工免于失业，有力地促进了地方经济发展。

20年来，长城资产依托不良资产主业服务实体经济，积极探索更为高效的不良资产分类经营管理模式，通过债务重组、资产并购、追加投资等并购重组工具的组合，精心打造差异化服务，创新了一系列具有长城特色的并购重组业务模式，有效地提升了不良资产的内涵价值。

尤其是近年来，我们坚持不断提升不良资产主业的核心竞争力，围绕支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面向问题资产、问题企业、问题机构实施以并购重组为主要方式的救助，成功地打造“问题资源+”业务模式，救助了一批问题企业。

20年充满坎坷的改革发展实践充分证明：资产管理公司只有坚守“守护国家金融安全，服务支持实体经济发展”职责，才能在服务实体经济中找到可持续发展的业务模式，才能在现代化经济金融体系中确立自己的地位和存在价值。

长城资产在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扮演了三大重要角色：

一是担当风险化解专家，有效化解实体经济中的问题资产。 经过多年的坚实发展，长城资产积累了专业的风险化解技术，和丰富的风险化解经验。近年来，我们坚决回归本源，大力发展不良资产主业，已将业务对象从传统的不良贷款，拓展到金融和非金融不良资产，延伸到实体经济中的问题资产。经过努力，有效化解了产能过剩行业、传统行业升级等积累的问题资产。

二是担当并购重组专家，推动问题企业的再生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经历了40年的高速发展，但也积累一批问题实体企业。针对这些问题企业，长城资产通过收购重组、投资投行等有效手段，改善问题企业的经营状况，变“问题企业”为“优良企业”。近年来，长城资产积极打造自身业务和专业优势，以并购重组专家的角色，帮助大量问题企业解决实际难题，破除其技术落后、经营低效、管理失效、资金短缺等一系列掣肘因素，助推这些问题企业转型升级。

三是担当问题金融机构救助专家，促进金融和实体经济的良性循环。 回顾20年的发展历史，长城资产曾多次受国家有关部门、地方政府和债权人委托，参与救助问题金融机构，有效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恢复这些金融机构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

长城资产成立于金融救助，成长于金融救助，转型于金融救助，这是贯穿我们20年改革发展的一条主线。我们坚决回归不良资产主业，以“问题资源+”为核心，以并购重组业务优势为手段，优化资源配置，服务实体经济，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为了助力实体经济发展，20年来长城资产不断“变魔方”“变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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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不足”倒逼差异化竞争

《中外管理》：事实上，外界一直很诧异，为什么很多创新性业务是“农行背景”的长城资产在做？您觉得是什么创新土壤，让长城资产屡屡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沈晓明：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四大资产公司中，长城资产“底子最薄”——长城资产承接的是农行的不良资产包，“散、小、差”是其最大特点——3458亿元的资产，竟涉及195万户、475万笔。其中170多万户的资产分布在全国各个县乡。当时，不良资产基本上是平均分配给四大资产公司的，但长城资产的户头却是其他三家之和的10倍还要多。我们当时最小的一笔债权只有3分钱！是1950年代农村信用社的一张借据。除了西藏、港澳台，长城公司接收的不良资产遍布全国各地。与195万户对应的是全公司区区3200人，那时候公司的业务员为了收一笔债，从省会到乡村，费尽心思、跑断了腿。

或许，正是因为发展初期获得的资源“先天不足”，所以长城资产管理层内生性地产生一个思维： 必须走一条跟别人不一样的差异化道路，才能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主动。

长城资产的确创造了国内金融业的许多“第一”：1999年，长城资产重组上市公司PT渝钛白，摘掉了它头上ST和PT两顶帽子，使其成为中国证券史上首家直接从PT恢复交易的上市公司。2000年，长城资产在大连举行“资产租赁签字仪式”，开创了资产管理公司租赁业务先河。2001年，长城资产组织30个办事处举办“全国资产拍卖周”，是中国拍卖史上第一次大型不良资产拍卖活动。2004年，长城资产与美国花旗集团签署《贷款购买与出售协议》，整体处置广州、惠州、汕尾地区617户总值23.26亿元的不良债权，创造了国内不良资产市场的又一个“第一”。2004年5月，长城资产担任主承销商的晋西车轴股份有限公司股票成功发行。2005年11月，国投海南水泥有限公司债转股签约成功，我们在四家资产管理公司中率先完成全部所牵头债转股企业的改制工作。2006年5月，我们在杭州成功举办了资产公司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商业性不良资产推介会。2006年底，长城资产的政策性不良资产基本处置完毕，累计回收现金334亿元，为财政部下达的经营目标责任的1.25倍，目标完成率居四家资产管理公司首位。

2015年，面对困境中的超日公司，长城资产依托多年的不良资产收购与处置经验，结合资本市场要求，整体设计了“经营性保壳+上市公司破产重整+优质资产注入”的一揽子方案，成功化解了我国资本市场第一单公司债券违约。长城资产为超日公司设计的整体方案和操作手法在当前公司债券违约频发、企业经营困难的经济形势下，仍有很强的借鉴意义。2018年，长城资产依托不良资产并购重组专业优势，以及集团综合经营功能，参与中国铁物债务重组、资产重组、重组上市等不同阶段，结合中国铁物的具体情况，提供债权收购、新增融资、存量资产盘活、合作开发等一系列服务，并综合运用不良资产收购、基金、信托、置业等手段，最大化中国铁物的资产价值，降低其资产负债率，成功化解了国内首家央企私募债危机。

商业化转型以来，我们探索出一条“突出发展并购重组业务的核心竞争力，并以此不断增强公司在不良资产主业中的竞争优势”的差异化竞争战略。我们总结、形成了具有长城鲜明特色的、围绕不良资产开展的并购重组业务模式，在业界打响了“长城”的品牌。

长城资产主动在不良资产资源中寻找通过债务重组切入到财务重组、资产重组、企业重组乃至产业重组等全产业链服务的机会，以并购重组的方式解决存量中的资源错配问题。其中，债务重组可以帮助企业改善负债结构、降低杠杆率；财务重组可以帮助企业优化财务结构，进而通过盈利结构的重组优化业务结构；资产重组可以帮助企业剥离低效资产，并获取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有效资产；企业重组可以帮助企业“吐故纳新”，重新配置资源、调整资产结构，拆分重组公司的业务结构，剥离“有毒”资产、提升有效资产价值。

未来，长城资产将坚持突出发展并购重组业务的核心竞争力，依托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以投资投行工具为手段，以盘活存量资产和优化资源配置为目的，以实质性并购重组为重点，完善“债权+股权”的业务体系，以差异化经营策略扩大公司在不良资产产业中的竞争优势。

正是因为发展初期获得的资源“先天不足”，所以长城资产管理层内生性地产生一个思维：必须走一条跟别人不一样的差异化道路，才能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主动。

——中国长城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沈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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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企业纾困：“问题资源+”和“双百工程”

《中外管理》：数据显示：制造业已长期成为不良资产“最大户”。您能否具体介绍一下长城资产的“问题资源+”模式，让制造业管理者了解长城资产这一协助企业解决发展难题的运作模式，以更好地助力实体企业的发展？

沈晓明： 经过多年的探索，长城资产已经由单一处置银行不良资产的政策性机构，发展成为收购银行不良资产、处置企业问题债权、救助问题企业和托管问题金融机构的“问题解决专家”。我们积极创新业务模式，在不良资产、有毒资产、危机企业、问题机构和优质企业的问题资产等“问题资源”中寻找并购重组的机会，运用多元化金融工具箱的协同功能，整体配置、盘活这些“问题资源”，我们称之为“问题资源+”模式。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的视野要从银行不良资产拓展到金融不良资产、非金融企业不良资产、问题企业和问题金融机构的救助。

同时，我们采取并购重组等投资、投行方式运作，将“问题资源”的处置视野扩展到社会投资者、产业重组方、居间服务商等，实现了各类社会资源的有效整合。有些项目的运作甚至已经跨越了国界，将其放在国际化背景下配置资源。同时依托资本市场的市场化配置、价格发现和价值实现功能，最大化地提升了这些“问题资源”的价值。

2015年，监管部门许可四大资产公司收购、处置非金融机构不良资产，长城公司近些年来的非金不良业务快速发展，我们积极帮助实体企业盘活资产，解开企业之间的“三角债”。

按照监管部门的非金收购办法，非金融机构所有的，但不能为其带来经济利益，或带来的经济利益低于账面价值，已发生价值贬损的资产（包括债权、股权、实物），以及金融机构受托管理其他法人或自然人财产形成的不良资产，都是非金收购范围。也就是说，包括问题企业乃至优质企业中的各类问题资产，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我们在客户拓展中要“好、坏”兼顾，全面挖掘资源。
《中外管理》：长城资产在产业救助和企业纾困方面有何计划？

沈晓明： 从2019年上半年的数据看，长城资产经营发展稳中求进，主业拓展不断深化。截至6月末，集团净资产694.68亿元，较年初增长13.58%；资本充足率14.43%。上半年，长城公司不良资产主业拓展重心稳步转换，重点围绕问题资源开展实质性并购重组等综合性“大不良”业务，总计收购了总额395.18亿元的金融不良资产债权，累计处置、回现166.18亿元。

长城资产将围绕产业救助和企业纾困，大力推动实质性重组业务，实施“双百工程”，通过两至三年的努力，运作100个并购重组项目，培育100个支撑公司持续发展的潜力客户。

2018年12月25日，中国铁物市场化债转股签约仪式举行，中国铁物“重获新生”

长城资产近两年正在全力践行这一战略目标：比如，成功化解了中国铁物的债务危机，牵头完成了中国中铁的市场化法治化债转股，在关键时刻救助了以贝因美为代表的一批民营企业。同时，对中国民生投资公司的重组工作正在全面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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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干好“老本行”、塑造“新角色”

《中外管理》：作为董事长，您如何定位长城资产在现代经济体系中的位置？您对长城公司未来服务实体经济的期望是什么？

沈晓明： 今年10月，我们迎来共和国成立70周年华诞，同时也迎来了长城资产成立20周年司庆。建国70年来，尤其是近40年，中国经济的增长令世界瞩目，金融为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资产管理公司作为中国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诞生、成长于经济金融改革之中，既是见证者，更是践行者，承载了国家赋予的化解金融风险、重组问题企业、救助问题机构，以及盘活存量资产等一系列独特功能，为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近年来，我国经济发展呈现出增速转轨、结构转型、动能转换的积极趋势。但国民经济长期积累的结构性矛盾依然突出，影响高质量发展的深层次体制因素和结构性矛盾依然存在，宏观经济“稳中有变，变中有忧”的短期趋势依然未变。

因此，长城资产必须重塑“风险化解专家”“问题机构救助专家”和“并购重组专家”的角色定位，充分发挥“金融稳定器”“资源优化器”和“经济助推器”的功能，大力支持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2019年2月份的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时指出：金融活，经济活；金融稳，经济稳。经济兴，金融兴；经济强，金融强。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两者共生共荣。

要贯彻落实好习近平总书记对金融工作提出的期许要求，对我们资产管理公司来说，一方面要更好地发挥“金融稳定器”的功能，更好地承担“防风险”的重任，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这恰恰是我们的“老本行”。另一方面，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资产管理公司需要坚守“服务实体经济发展”的职责，落实好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各项任务要求，依托“问题资源+”模式，运用并购重组领域的核心竞争力和多元化金融工具箱优势，发挥“盘活存量、优化增量”的“资源优化器”功能，促进经济实现平衡发展、充分发展、高质量发展，进一步提升资产管理公司在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的独特作用，探索契合新发展理念的独特商业逻辑，寻求在服务实体经济过程中的可持续发展模式。
具体来说，我们要更充分地发挥并购重组功能，推动科技、资本和人力资源向实体经济聚集。相信，以“从存量入手来调整和校正资源错配问题，从而实现产业结构战略性调整”为特色的长城资产，能够帮助企业实施资产重组、产业链上下游并购，优化行业资源配置，推进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能够帮助企业开展国际并购，引入世界先进技术，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增强国际竞争力；能够发挥债务重组的独特优势，采取不良资产收购、非金收购等方式降低企业财务负担，优化财务结构；能够依托多元化金融工具箱为促进创新型企业可持续发展、推进创新驱动战略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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