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外婆》- 彩虹室内合唱团


外婆是湘中南地区很普通的一名老太,对她的印象就如同大部分人关于自己外婆记忆一样,面目慈祥、步履蹒跚、疼爱孙辈。

孩提时代,外婆家留给我的记忆是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掉的柴火灶;用木头搭设起来的二楼,用木头楼梯爬上去,踩上去总是咯吱咯吱响,让我极度害怕整个楼层会掉下去;还有猪圈和热气腾腾的杀猪场景;厚皮的青皮橘子树,每年结的橘子酸涩难以入口;还有总爱欺负矮小我的公鸡和鹅;咬了我好几次的老狗。那时候,外婆声音很响亮,步子很稳,思路还清晰。因为上旱厕,要经过公鸡和鹅放养的“地盘”,外婆总用火钳护着我;负气离家出走时,在夜晚没有住处时,只能躲到外婆家里,外婆一边照顾我上床睡觉,一边偷偷的告诉我父母;外婆那时候对佛祖很虔诚,曾经带我走了孩提时代认为很漫长的一段路去寺庙里烧香;经常晕车的她为了拜佛,居然组团包车去南岳烧香,也不忘在香包上加上我的名字,给我占上一卦。

上学之后很少和外婆一块住,渐渐和外婆生疏了,偶尔因为家里或者其他亲戚太忙照顾不过来,才会在中午去外婆家吃饭,那时候还嫌弃外婆的手艺不好,曾经不懂事的和外婆抱怨过。其实那时,外婆已经竭尽所能做了我很喜欢吃的菜,而我一丝感激却没有。那时候外婆身体还很好,还和邻居一起去打一些小工,我也去帮过忙,每人面前一根蜡烛,一根锯条,将装好的五香瓜子封装好,依稀记得100袋一毛钱。

上大学后,父母在外,过年不回家,放暑假时,外婆就陪着我,那时候外婆每天要从自己家到我来回老几趟,真心觉得外婆身体真的挺好。到部队后,回家次数有限,每次见到外婆,也渐渐感觉到了外婆步子渐渐不如以前那么稳健了,有时给外婆钱时,外婆总笑笑说,不用,你留着娶媳妇用。每一次我要离开家时,外婆总要来送我,或是煮点鸡蛋,或是给我点钱,说是路上买点吃的。后来,外婆患上了老年痴呆,走丢了几次,自己的亲人都不认识了。

读研后,有幸有了两次回家过年的机会,每次过年父母都会把外婆接过来,那时候的外婆由于摔倒过几次,走路已经需要人搀扶着。有次我扶着外婆到我家楼上坐着,以为外婆完全不认识我这个外孙了,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外婆说话,外婆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没有带女朋友回来过年啊?顿时让我。。。因为外婆当时已经连我母亲都已经不认识了。

去年过年时,看着外婆穿着挺多,但精神上还好,大家团坐一起和外婆交流时,外婆还能笑着说话,虽然她已经不认识了对方,但是她还是倔强的说,我认识的。她能在我们的搀扶着上下楼,搀扶她时,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握的还是那么有力,我仍然乐观的认为外婆的身体还是那么好,只是腿脚不方面而已。年后,我和母亲谈到外婆时,母亲说着就哭了,她说外婆身体已经不行,手脚已经出现萎缩的迹象。不想一语成谶。七月份,母亲说外婆因为卧床不起,生了褥疮生病住院,我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7月29号,母亲告诉我外婆已经病危了,30号的凌晨赶回家里,看到外婆时,已经不是我以往记忆中的外婆,整个人已经完全消瘦了,母亲艰难的唤醒外婆,外婆试图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但是也就那一下就松了,我知道外婆其实已经很虚弱了,刚才那一握已经完全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外婆的嘴抽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舅舅说,从来没有见过外婆这样。

外婆已经过世了,关于外婆的所有记忆片段,也只能在我的记忆中。从那个笑着给自己好吃的孙辈用柴火灰烤红薯的外婆,到那个等到夜晚11点请灶王菩萨赐符为我治病的外婆,到那个无论多早都要送自己外孙出远门的外婆,到那个下楼需要好几个人搀扶的外婆,到我最后一次在病床前叫您外婆。

关于生与死

生与死的告别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面临的,在面临诀别时,有人悲痛,冷漠,无动于衷,亦或是全部都有。对我而言,祖父母那一辈人的告别,让我慢慢的学会了如何认识生和死。祖母离开时,小学的我很懵懂,居然还在病危期间跑出去捞蝌蚪,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很疼爱我的人可能就要离开的事实,直到她的棺木被封上,我才隐隐感觉到和她的联系以后只能永远封印在记忆中。外祖父的离世是在年关的交通意外,一场雪与雨交加的傍晚,找到了外公的遗体,死亡让我这个已经对神鬼有点点迷信又有点点恐惧的初中生感到了害怕;祖父失足跌落意外离去,是在我军校第一年时,在学员队队长的开恩下,我得到了24小时的假,从长沙赶回老家,在入殓前匆匆见到祖父,便赶回了学校,那时掺杂了悲伤和不舍,尤其是在刚接到消息时,也会嚎啕大哭。而外婆的离去,我也已经步入而立之年,对生死也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生死就如同一段旅程,一件事情,有开头就有结尾,有相聚就有离别,在相聚时好好珍惜,在诀别时坦然的面对。只是在生死诀别之前,我们应当学会处理珍惜与自己家人每一段生活,在生死诀别时都能无遗憾的接受这种诀别。

你可能感兴趣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