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斯人,岳阳楼上谁与归

图文/石海

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时,据说并未登楼,这位大文豪,借助一幅《洞庭晚秋图》,便展开波澜壮阔的想象,放飞了自我。

当然,他的「放飞」,不是无的放矢。

他知道此「气象万千」的「巴陵胜状」,「前人之述备矣」,过多描写,只会拾人牙慧,于是去繁就简,主要从一暗一明,乃至一悲一喜去做文章,如同一位电影导演,给观众拍摄出两个截然相反的大湖画面。

看似写景,实则说人。

「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世间不会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亦不会有两种一模一样的心情。不同个体的双眼,捕获着不同的纷扰,这些所见与所闻,触及到的也总是很自我、个性的思绪。

人们生活在一朵朵独自绽放的花里,边界分明,这,才是万千世界的趣味所在。

「淫雨霏霏」、「春和景明」下的,在许多人看来,不是洞庭湖水,而是自己的内在心潮,登临岳阳楼,他们或「感极而悲」,或「其喜洋洋」,身边的阴晴圆缺,时刻牵动着敏感的神经,他们容易触景生情,移情于物,所以会「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一座楼台,是一个窗口,沟通了两个世界。

当然,要做到「宠辱偕忘」的绝对平和很难;但如过于敏感,无法恪守本心,总将喜好简单映照于外部的一草一木,一有风声,就会鹤唳,也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缺失催促自己勇往前行的坚定信念,飘零于江湖,如同水中浮萍,总会随波逐流,在怨天尤人之中,不断缩小个人的形象,去成为他者的一种廉价附庸。

范仲淹劝慰老友滕子京,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应有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和乐观精神。

在这里,他是在通过诗赋与老友对话,但又何其不是在和自己交谈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

滕子京与范仲淹为同科进士,被降职后,任巴陵郡太守;范仲淹也因得罪宰相吕夷简,遭贬放河南邓州,但他进退亦忧,「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波澜不惊,将个人的荣辱升迁置之度外,他有着一颗始终如一爱国忧民的初心。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值得一说的是,犹如洞庭湖水的波涛,起起落落,范仲淹的几次仕途遭遇,带来个人失意的同时,却被他人视作荣光,获得了当时士人的人格认同。

根据近代学者丁传靖《宋人轶事汇编》记载,范仲淹三次被贬,每贬一次,时人称「光」(光耀)一次,第一次称为「极光」,第二次称为「愈光」,第三次称为「尤光」。

「先儒论宋朝人物,以范仲淹为第一。」

这位被西北边陲夏人认为「胸有十万甲兵」的「小范老子」,胸中何止是甲兵十万,应该是容纳了一个完整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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