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梦成真，大家都在唱我的歌｜那个狮子山下的黄霑

我回顧三十年的歌樂生涯，只覺得人人事事，其實經過歲月沖洗，一切都會變得不重要。

黄霑（Wong Jum Sum，James，1941年3月16日－2004年11月24日），原名黄湛森，生于中国广东广州，籍贯广东番禺，1949年移居香港，1963年香港大学中文系毕业。他位列“香港四大才子”，一生创作近2000首流行曲，我们熟悉的《倩女幽魂》、《沧海一声笑》等都是他作词作曲。他是当代粤语流行歌曲界重要人物。一生横跨学术和大众文化，成果颇丰。但直到2004年去世后，香港才认识到他的文化价值。有人说，黄霑的离世，为香港的黄金年代画下句号。

听听黄霑的声音

少年夢

by 黄霑

　　從少年時起，就有夢：當作曲人，讓大家都唱我的歌。

　　少年夢，有多少個可以成真？也難怪同學對我存疑。

　　第一首歌，中五那年寫好，試唱給初戀女友聽。小姐說：“好熟，像在哪聽過似的。”

　　不知不覺臨摹了別人作品，原是初學創作的人，必有的通病。所以處男作沒有發表。

　　然後，得口琴老師梁日昭先生給我的機會，1960年，開始了寫詞生涯。

　　那次，居然一口氣寫了八首。每首酬勞四十大元。這個價錢，在一毛錢就可以由深水坐巴士到九龍城的年代，真叫人狂喜！

　　八首歌，沒有一首流行。但機會居然不斷地來。

　　沒有人教我寫詞之道？不要緊！可以偷師。前賢傑作，成了我學詞範本。我一首一首分析，學他們的方法。

　　同時，拼命啃一本叫《Teach　Yourself　Song　Writing》的書。

　　當時，最大名鼎鼎的詞人是李雋青先生，他的歌詞，很接近口語，文字淺白之極，但感情深邃，深入淺出的作品，是我自修填詞之道的課本。他的歌詞風格，對我影響極大。我到今天，還一直避免用與口頭語習慣有太大距離的文字入詞，可以說是鑽研李先生作品後的愚者一得。

　　另外一位對我寫詞生涯極有幫助的人，是華娃。

　　那時香港是國語時代曲天下，而我國語絕未有今天水平。所以寫歌詞，每寫一句，就找華娃試唱，看看有無“倒字”的情形出現。

　　可以說，沒有她的從旁協助和鼓勵，我寫詞生涯，很可能捱不下去了。

今年香港书展，专门展出黄霑《狮子山下》手稿

　　我回顧三十年的歌樂生涯，只覺得人人事事，其實經過歲月沖洗，一切都會變得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我曾努力過。

　　而且，完成了一些作品。

　　曾經努力過，而在努力的過程中，似有所得，已經仿佛此生不枉。

　　此刻，回想起少年夢，不禁會心而笑。

　　在某一程度上，我的少年夢成真了：大家都在唱我的歌。

　　雖然，到今天，令我完全滿意的歌，依舊還沒有出現。

　　我還會努力下去。

　　仍在努力中的朋友，我想告訴你：機會一定會來的，只要你努力，少年夢會成真。

　　其中，會有挫折，會有屈辱。

　　也會有幫助你的人。

　　對幫過你的永存感激。

　　屈辱過你的人，也應感激。沒有了他們，你不會發奮。

　　而不發奮，少年夢，那會成真？

本文选自 黄霑散文集《仿佛是昨天》，勤+缘出版社199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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