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电影制作人埃文布里格斯(Evan Briggs,下称“布里格斯”)曾于2015年,以一家位于美国西雅图西部普罗维登斯山圣文森特的养老院为题材,拍摄一辑5分钟的纪录片《现在完成时》(Present Perfect)。纪录片中有这样一幕:一个名叫马科斯的孩子在养老院遇到一位名叫约翰的老人,约翰不断问马科斯叫什么名字?他一会儿把孩子叫成马克,一会儿又叫成马特或麦琪……这样的场景屡屡发生,但是马科斯始终保持着耐心,一次又一次告诉老爷爷自己叫马科斯。
之所以马科斯会遇上约翰,是由于这家住有400多位高龄老人的养老院同时也是一所幼儿园,又名“代际学习中心”。每周向儿童开放五天,可选择全日制、半日制或每周上学两、三天。不同年龄、辈分的老人和儿童被聚集在一起“学习”——唱歌、跳舞、画画、做饭或讲故事,甚至周边社区或学校可以来参观。
截至2015年,类似这样“养老院+幼儿园”的联办场所,全美已有大约500个。而谈及拍摄纪录片的初衷,布里格斯表示,她想讲述的是两辈人为数不多的人生重叠时间:主角之一是儿童,他们的人生刚刚开始,未来充满无限可能;另一主角是老人,他们阅历丰富,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共同的生活和成长中,老人重新发现并肯定了自我价值,孩子也从老人那里收获了无条件付出的爱,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帮助。
院子里的“老小孩”和“熊孩子”
养老院和幼儿园“联谊”,并非美国独有。日本、德国和加拿大等发达国家也常常让幼儿园与附近养老院建立固定互访制度,或将老年设施与幼儿园共同设置,或就地养老,开发老人、年轻人与儿童互助共生的全龄化社区。
譬如在日本大阪,很多幼儿园每半个月去一次附近的养老院,一起做游戏或陪老人们聊天。老人们也会定期去幼儿园为孩子们讲故事或联欢,和他们一起种树、养小动物、做手工等,有时养老院索性“放纵”老人和孩子们一起在沙坑里“撒个野”,或一起将叠好的纸飞机扔得满园都是。
“从规划角度看,幼儿园在居住区中的配置密度与老年日托设施比较类似。将养老设施和幼儿园设置在一起,既能迎合老人愿意与儿童在一起的心理,满足社区养老的服务需求,也便于统一建设和管理,节约建造和人力成本。”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老年建筑与住宅建筑专家周燕珉评价道,比如幼儿园和养老设施可以在同一栋建筑内的不同楼层,且有各自的出入口,或分别设在同一住区的不同楼栋,但共用庭院及室外活动场地等。
以日本东京都的幸朋苑老人院为例,建筑首层被设计为幼儿园,方便家长接送以及儿童在室外场地玩耍。平日里,老人在2层以上的室外平台休息时,可以看到儿童在庭院中嬉戏,也可以下到1层与儿童一起做手工、唱歌等,既便于同时接受看护,也有助于缓解老人的孤独感。
布里格斯对此总结道,“老人拥有丰富的生活智慧和经验,如果不能好好加以利用,将是社会的一大损失。而把养老院和幼儿园开在一起,是一个让老人再次融入社会的伟大案例。”
位于加拿大埃德蒙顿市南部的德文郡全龄养老社区(Devonshire Village,下称“德文郡”)也践行着这一理念,在社区内开设了幼儿园,并定期组织派对、活动和研讨会。为了方便老人和儿童使用,护理站、餐厅、图书馆、教堂和工作坊等公共配套设施布置在社区中间。约200套面积从740平方尺(约82平方米)到850平方尺(约94平方米)的居住单元分布在其周围,并与护理站相连。而这些居住单元中有用于养老院的多层公寓,也有自持式独立住宅用于出租,且有护理人员负责照顾。其中,较大的两居室更适合夫妻居住或转做监护病房。而据开发商克里斯坦森公司透露,二者的居住和养老成本都远低于急症护理医院病床的成本。
“之所以称这样的社区可以实现‘就地养老’,因其能够提供不同种类的养老模式和产品,包括介助式、介护式及护理院等。加上幼儿园这一老少结合的设置,将情感关怀和社交活动等带入社区中,能满足不同老龄人口在不同时期对环境的不同需求。”周燕珉指出。
同为全龄化社区,德国埃森市的Geku-Haus则主要面向老人和年轻人。老人退休前多为教授、会计师或手工艺人,年轻人则主要从事艺术或创意营销等工作。建筑的1层被用作咖啡厅和跳蚤市场,2至5层的公寓对外出租,6层提供给年轻人办公,7层则作为老人和年轻人互动的交谊厅。一些有趣的细节和机制被用来增加代际间的沟通:比如交谊厅内的饮料与零食可免费享用,但若离开7层就需付费;还比如饮料杯垫上面可能写着“请离我远一点”或“我对某话题很感兴趣,欢迎找我聊天”,双方只需注意对方杯垫,就知道是否可以上前攀谈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艺气息浓厚的Geku-Haus,由于住户都有艺术背景,对于室内和公共空间的陈设有一定的审美要求。因此,每层公寓的住户设立了一笔1500欧元的公共基金,他们通过共同开会来决定购买哪些艺术品,妆点公寓走廊等公共空间。在此基础上,老人们会根据自身所长发挥“余热”:帮年轻人谋职或指点迷津,亲手帮他们做提案模型,甚至在年轻人忙碌之余帮他们采购食材和生活用品等。
尽管目前这种“养老院+幼儿园”以及年轻人的模式主要基于发达国家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但并不意味着这样的联谊机制或全龄化社区概念不适用于国内城市。“随着中国人口结构向高龄化、少子化逐渐发展,一些幼儿园或小学在未来很可能出现空置,将这些建筑部分改造为养老设施,并以‘老少结合’的形式开发或将越来越多。”业内人士提议道。
高颜值“全”龄社区
2016年12月的北京大栅栏地区,阳光穿透茶儿胡同8号院一棵高大的白蜡树,照在一处由旧厨房改造成的6平方米迷你艺术空间里。空间由传统的青灰色砖块建造而成,院子里的孩子可以沿着青砖铺就的迷你楼梯爬到“楼顶”,并在那里伸手触及白蜡树的树叶和枝干。而老人们则可以坐在树下晒太阳、谈话或下棋,顺便照看楼梯上玩耍的孩子。
在这个占地面积仅220平方米的“微杂院”项目里,建筑师张轲与其领导的标准营造团队设计了一个老人和“熊孩子”共同生活的集成空间。除了迷你楼梯,原有建筑的坡屋顶下,建筑师用胶合板建造了一间9平方米的儿童图书室和阅览室,并将另外一些改建部分重新设计成舞蹈教室和小展厅等功能空间,既丰富了老人和儿童的胡同生活,也增进了邻里之间的互动往来。
这样一套串联了生活起居、阅读交流以及洗浴储藏、厨卫空间的社区集成模块,与国外的“就地养老”和全龄化社区理念不谋而合。事实上,相比侧重解决单一性问题的养老机构,如康乐和社会活动为主的独立生活社区、生活照料为主的协助生活设施,以及医疗养护为主的老年疗养院,中国老人更期望一种介于居家养老和专业化养老之间的“邻里式养老”。周燕珉说道,“这也是目前倡导的全龄化社区,即住宅小区有一定比例的适老化住宅或持有型老年公寓,同时配建养护中心或老年服务机构。这种情况下,社区仍以中青年家庭为主,而老人与子女及其孩子也住得比较近,便于日常探望。”
据调查,在中国,这种集合了普通住宅、适老化住宅以及养老机构的全龄化社区可能更人性化。“社区中适老化住宅的配比建议在30%左右,其中10%-15%为开发商持有,剩余部分可以商品房的形式对外销售。小区内配建的养护机构,规模则建议在1万平方米左右,200-250个床位为宜。”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养老产业研究所所长陈首春解释道,这样以便养老机构提供上门服务,或居家老人可以阶段性地住到养老机构,由专业护理人员照顾几天后,再由子女接回家继续照料,给子女一点“喘息”的时间。
在万科产业城镇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垚看来,服务于社区养老和居家养老的社区嵌入中心或日照中心,也将作为万科养老产品线之一,成为未来大型社区的标配。并且基于这一定位,可以向周边社区辐射更多的潜在需求。不过,相比业务结构更加单一的全托式养老,想要承担起社区老人活动中心的职责,显然需要更加完备的配套和相关服务。
事实上,也有业内人士对此存疑,认为与美国、德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环境、老年人和养护人员的生活习惯以及受教育程度等仍有待提高,这些也影响着人们对全龄化社区或社区养老的态度。就目前而言,与养老机构成为近邻或学校、幼儿园与之定期互访更为适宜。“而从城市规划角度来说,除了全龄化社区,老年友好型城市片区更是一种理想的布局理念和方式。”陈首春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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