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映枫
对很多喜爱音乐却无法从事音乐行业的人来说，填词或许是与音乐创作发生关系的一个机巧途径。在传统唱片行业，特别是八九十年代的港台，填词是很重要的部分，它与受众市场直接挂钩，我们所熟知的词作者中，李宗盛、姚谦都是优秀的音乐制作人，一手打造出不少红极一时的歌手。
个人对优秀的流行歌词的理解，更像是在贴合制作人对音乐的定位，包装后完成的一种创作。和所有流行文化产品一样，是在自我表达和取悦受众之间找寻一个平衡点，语言和音乐虽是两种不同的表达形式，但好的词作不应该对优秀的音乐造成限制。
填词是音乐生产体系里的一个附属行业，但如今，“填词人”这个身份更像是一种标签和爱好。如果按填写第一支DEMO开始算，我写词的时间也不算短，希望与大家分享一些对歌词的认识和理解，以及创作时的心得体会。
网络让合作渠道多样化
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传统唱片工业模式转型时期，随着音乐制作门槛的降低，大量的独立音乐人异军突起，大家通过网络接触到的音乐类型是从前不可想象的。
在这样一个“分众”市场环境下，各大厂牌、唱片公司更需要的是有能力自己包揽词曲创作的音乐人，通过给唱片公司投稿的方式进入这个行业显然不可能了。
但也正因如此，词作者的合作渠道也可以有多方面选择，第一，可以通过网络方式，便捷地让自己的作品被音乐人看见从而建立合作。第二，可以留意网上各大唱片公司每年举办的词曲原创大赛，比如台湾华研，但即使比赛获得名次也会面临作品被“毙稿”的命运，实际的成品率并不高，不过值得一试。第三，选择从事与音乐相关的工作，再主动寻求与音乐人合作算是一个不错的途径。
对于词作者来说，修炼内功也很重要，尽可能多地接触不同的音乐风格，包括但不限于流行爵士，新金后摇，从而提高对音乐的理解能力；尽可能多地阅读不同的书籍，包括但不限于新诗散文，地摊八卦，从而提高对生活的感知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衷于表达。
让技巧变成写作本能
我在歌词创作中走过不少弯路，在正式接触填词之前，片面的以为写词技巧就是押韵，押尾韵即可，也从不考虑旋律走向对发声的影响。
实际上韵脚的处理方式有很多种，最常规的如一韵到底，以及一段写完之后转韵、借韵，这些手法适宜用在旋律和节奏鲜明的曲子上。
举个稍显极端的例子——说唱歌词，落韵的点就需与重拍吻合，此类歌词韵脚尤为密集，因为它基本等同于一首歌的节奏。譬如蛋堡在《少年维持着烦恼》中写道：“写成一首诗/他投稿在校刊/佐青涩的文字/是青春的套餐/他了解少年不怕累/老人怕爆肝/不懂人长大爱孤独/小时怕落单……”鲜明的节奏感通过文本便可窥见，同类词作中，通常还会运用到诸如转韵的技巧来调整歌曲的听感，并增加词作内容的丰富程度。
这里着重说一下自由韵，它看上去最容易，实则不然，它要求整体语感有现代诗一般的内在韵律作支撑，否则会显得干瘪无味。我个人倾向在相较平实舒缓的旋律中使用自由韵去填写，让歌曲在表达上更接近口语，技巧化地娓娓道来，朴素的修辞也会让人声和情感更为突出。
例如陈升老师的《不再让你孤单》：“我从遥远的地方来看你/要说许多的故事给你听/我最喜欢看你胡乱说话的模样/逗我笑”，整段没有重韵，但入曲丝毫不牵强，相同的例子有很多，比较经典的例如林夕老师的《至少还有你》。
值得注意的是押韵的一些禁忌。如凑韵，这是比较常见的一个问题，为了押韵，强行赋上一个与上下文不贯串的字眼即为“凑韵”，网上笑谈“作词人为了押韵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便是指这个；重韵，要避免同一句话里出现了相同字音的词汇；哑韵，即依附旋律做“开口音”与“闭口音”的选择。
我推荐对填词有兴趣的朋友可阅览一些声韵学方面的书籍，起码掌握“五度标记法”这样的常识，明白平仄韵与旋律的关系，开闭口音的取舍。当然，能够掌握一些浅显的乐理知识是最好。
通常新手在第一次收到歌曲的DEMO时，会明显感觉到束缚，合着拍子无从下笔，最初绝妙的想法落到曲子上根本施展不开。克服这个问题的办法，唯有多填，当技巧变成一种写作本能的时候，才有丰富表达的可能。事实上，相较先人们在词牌格律中严苛的创作条件，流行歌词的写作已经算是相当宽松了。
流行歌词的创作套路
流行音乐的结构普遍分为主副歌，主副歌里通常会有AB段，一段四句左右，有些歌曲在主副歌的间隙会有一个“桥段”，有些则无。说到这里，再向大家推荐一下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这本书，书里提出的“造境”与“写境”这样的论点，对歌词的创作和深一步理解很是受用，也可直接套用到流行歌词的创作中。
通俗的流行歌词讲求一个“由境入情”的写法。在主歌部分通常是代入一些相关的意象，通过写景，写物来营造氛围，以周杰伦的《枫》为例，主歌用“乌云在我们心里刻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做铺垫，进入副歌以“缓缓掉落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转而抒情，利用一些更口语的文字来表达观点和态度。
流行歌词中所谓“金句”，能够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反复吟唱的段落，常常就是出现于此。而此前说过的“桥段”，如《枫》这首歌里的“在山腰间飘逸的红雨/随著北风凋零/我轻轻摇曳风铃”这句，在一首流行歌词里起到的则是承上启下和丰富情感层次的作用，也可辅助旋律在听觉上显得不那么单一乏味。
以上说到的只是一个创作歌词通用的套路，它保守但实用。在实际创作过程中，也会遇到很多不那么拘泥于套路的音乐人，但在此之前，熟悉和掌握构建在这种技巧上的套路也是必要的。
✪作者简介✪
唐映枫，内地青年填词人，枯鱼肆音乐工作室联合创始人。2013年参与中国好声音歌手唐宁《你还没有找到最有趣的事》专辑创作，2014年参与爵士歌手王韵壹单曲《台北有条圣诞巷》及内地Reggae乐队龙锦《漓》《我恋风息》《云南》等歌词创作，2015年参与独立音乐人陈鸿宇《浓烟下的诗歌电台》专辑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