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你

5月31日晚上7点多，我的小姑妈，大脑已经完全没了意识，靠着氧气瓶的支撑，只有起伏的心跳和脉搏，以及并发症引发的喉咙里怎么也吸除不了的一口浓痰。咕噜咕噜，就像熟睡人儿的打呼噜声。

亲人已经全部到齐，我爹排行老二，他们兄弟姐妹一共八人，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五个弟弟，一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妈，此刻我们守护在旁边。芳和明已经提前准备了身后需要的物品。我的大姑妈，又是唠叨又是帮着盖上，我是如此抗拒。一次又一次拿掉盖在小姑妈身上的物品，摸着她微热的手心及后脊。虽然心里明白是快到了这个地步。可是我不舍，我不愿意。简直要崩溃。

连续两次的呼吸停止又回来后，小姑夫说，怕是不行了，你们就摸着右手臂上的人工静脉吧，如果血液停止循环那就是没了。虽然已经泣不成声，虽然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没几分钟小姑妈最终停止了呼吸，我努力捏着脉搏，希望还能找到跳动的感觉，芳和明也轮流揉搓着右手臂的人工静脉，希望能再次感受血液急速的流动。可是，这次是真的，小姑妈走了，享年55岁。

一个极好的人，患了一种叫做尿毒症的病。我妈说，大概是在我结婚那个年头。13年了！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除了做透析，并且不要有并发症的情况下，最好结果差不多还能存活15年。于是我也坚信活下来是没有问题的。活下来就好。但是那么多年，一个病人，做着透析，人开始水肿，慢慢的脸色苍白变成了暗黑，病症引起骨质疏松，走路也开始不稳。期间也有差点撒手人寰的危急时刻，最后出现了奇迹。熬到了现在，也终于是油尽灯枯，再也没了幸运。大人们都说，小姑妈的做工真的是没有天了！家里织布机从老式的k74（具体型号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叫墙布机）到后来的高速剑杆机，没日没夜的做，没日没夜的做，供养一双儿女，盖上三层楼房，查出病之前，有点征兆，完全不会当回事，以为是感冒发烧咳嗽啥的，吃个药就会好，压根不会去医院检查，一是心疼钱，二是怕耽误了做布的时间。你都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做工！！！

老实说，我很自责，在的时候没有抽更多的时间陪伴。不管是生活压力还是工作压力，允许不了我可以那么自由分配自己的时间。但是这些，现在来说都是借口！真的很愧疚。36岁了，道理都懂，就是活不好这个理。小姑妈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无论是亲人还是邻居，无不称赞。从来不肯麻烦别人，从来就会委屈自己。有几次去医院探望她，拉着我的手抽泣，说自己生个病连累那么多人，不用来看的，你那么忙。我这个小姑妈呀，真是善良到极致！我们理所当然要做的事，在她那里就变得很过意不去。我爹说，小时候也是，很小就很懂事，家里兄弟姐妹多，就怕给爹娘添麻烦。嫁了人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自己干。

回想小时候的事情，闭上眼历历在目，一放假走几公里路，翻过一些小山坡，来到她家玩耍。葡萄一颗颗放在冰箱冷冻室然后拿出来吃，看星爷的九品芝麻官碟片，记忆犹新。芳比我小三岁，明比我小十一岁，他出生的时候，还有好些印象，那时候还是在老房子里面，白白瘦瘦的。现在已经是25的小伙子了。就是还是白白瘦瘦。我爹说，小姑妈也是那个时候最好看，我也觉得，脸色红润，身体丰腴。之后几年就再也没见到这样的状态。

一个极好的人，匆忙之中走完了生命。我流着泪，也是有忿忿不平的。老天，大概是忘了芸芸众生平等！没有认真对待这个勤劳善良的女人！老娘说，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像今世那么苦，日子好过了，你不在了！此时我倒是希望有传说中的来世！握着小姑妈的手我划个记号，以后见面了还能记得。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希望芳，明整理一下情绪，照顾好小姑夫。继续投入到美好的生活中。兄弟姐妹，如果平时疏于联系，有事有体必须要喊的应，那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

我的姑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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