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岁牟其中今天出狱,再读《南方周末》这篇文章

看到消息说,商界传奇人物牟其中今日(9月27日)出狱。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已经快被忘记了的时代人物,我却因为《南方周末》的一篇稿件,始终记得他。

文章里的一段话一直印象深刻:“一天自由活动期间,唐万新靠近牟其中,主动向其示好,表示要借手机给牟打。高出唐万新整整一个头的牟其中,侧着脸,瞄了他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加理睬。这时,唐万新羞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脸倏的一下红了。”

就是这么一个细节描写,让我牢牢记住了牟其中。

那是2009年,我已经做了6年证券金融报道,天天盯着政策法规和市场变动,却囿于自己的报道领域,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这样曾经叱咤江湖的一代人物都不知道,我惭愧了很久。

但我知道唐万新,这位原“德隆系”掌门人是一个资本大鳄,我在采访中多次遇到他的旧部,提到当年德隆的彪悍,一群人眼光灼灼地发出唏嘘和感叹。能对着“彪悍之王”唐万新不屑地哼了一声、让他脸红的人,严重引发了我的好奇。

这篇文章我反复看了多遍,让我记住了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物。

形容词很少的报道

我从2003年开始做新闻报道,最常听到的一个词是企业家,到处都在传唱企业家精神。但老实说,最打动我的,却是我没有机会见证的那个时代的企业家和那些精神。

如果没有《南方周末》的这篇文章,我可能不会看到牟其中这样精彩的人物。

先摘录打动我的文章片段:

---牟其中在狱中已呆了十年,他始终保持着对外部世界的关注,并写下了数百万字的手稿。有人说他是“六十多岁的身体,三十来岁的心脏”。


---在多数同监犯人的眼中,牟其中就像是个外星来客,他在起初几年间,鲜与同室的其他人交流。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反思、读书、写作,每天的写作时间超过12小时。


--- 为了锻炼好身体,牟其中在狱中每天的运动量惊人。他坚持每天早上绕着监狱内的小篮球场跑几十圈,午休后就来回爬楼梯——六层楼梯上下十几趟,高度相当于爬了一座纽约帝国大厦。


---一天自由活动期间,唐万新靠近牟其中,主动向其示好,表示要借手机给牟打。高出唐万新整整一个头的牟其中,侧着脸,瞄了他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加理睬。这时,唐万新羞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脸倏的一下红了。

牟其中对狱友郑毅说,他不喜欢唐万新,他认为唐万新当年的做法是“劫贫济富”。


---他对曾在洪山监狱服刑六年的狱友郑毅说:“我出去以后,会兴办一所最现代化的南德医院,对富人提供最高贵的服务,对穷人收取最廉价的费用。”


---“我不着急中国赶超不了美国,我着急的是,中国人学不会做一个好富人的本领。”牟其中感慨道,“做好一个穷人,有骨气就行了,而做好一个富人,则需要巨大的智慧和仁慈的灵魂。”

这篇文章的题目是《牟其中的狱中岁月》。当时的唐万新已经是69岁的老人,他在狱中学习、锻炼的状态,还有骨子里的清高和精神洁癖,让我失神了好一会儿。

更让我感叹的是,《南方周末》文章里并没有使用上述形容词,却让我最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些。这些年,我不断提醒自己和同事,报道不要用形容词,多用动词、细节。


不做舆论审判


因为这篇文章印象太深刻,我在2012年写某位明星基金经理调查案的时候,又想起了《南方周末》的文章和牟其中。

当时,关于那位明星基金经理买入两个银行股到底是否“老鼠仓”,引发了社会极大讨论,基金经理买股票当时不被法律允许,是违法行为;但“老鼠仓”是列入《刑法》的更高犯罪,对于证据链的完整性,当时的法律界争议也很大,那位基金经理拒不认罪,尽管他明知不认罪可能承担更多的法律后果,但他选择要“清白”。

在这位明星基金经理接受调查阶段,不少媒体报道在猜测审判结果。

我清晰记得,这位明星基金经理入狱前,在网上对我说了一句他对某媒体人的愤怒:“他什么都不知道,把所有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那个时候,我翻出《南方周末》的文章,里面是这么写牟其中的:

---牟其中在狱中的最初几年,曾有机会获准保外就医,但他拒绝了。他坚称自己无罪,称要清清白白地走出去。


从报道的角度,我们无法代替法律去做审判,也不评判历史人物的是非,时间会给出答案。我们要做的,只是记录当下这些人物的言行和事件的发展情况。

看起来,无论当时还是眼下,媒体环境里,这依然是最弱的一环。近两年,看到国内泱泱官媒,在未开庭前做的各种舆论审判,愈演愈烈。

我们这个时代,和曾经的那个时代,时代不同了,记录方式也在发生变化。


有厚度的记录


今天再读《南方周末》文章,换了一个维度去看它,依然精彩。


---他读完报纸,颇为感慨地对身边一位犯人说:“当一个大国的领导人,真是太累太累。”广场上正在散步的另外两位犯人听了,禁不住哑然失笑。而他却一脸严肃。


--- “中国商人很难做到独善其身,而与政治家为伍又前途未卜,做到像洛克菲勒家庭一样代代相传就更难了。”牟其中在狱中说。


---《中国企业家》杂志社长刘东华曾在牟其中入狱前和他接触过,之后感叹:这个人与一般企业家最大的不同是思维超前,他是在生产思想而非别的东西。

看到这些文字,我想着,真实记录本身,不仅要有温度,还应该是有厚度的。

让人感慨的是,当日《南周》文章里有一段:


---有人甚至预言,牟其中刑满释放时,将会有上百家媒体记者和三十多位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前来接他。


然而,在牟其中出狱的今天,并没有看到多少媒体写到牟其中今天出狱的情况,都只剩当年的回忆。

关于牟其中,之前还有很多文章,包括财经作家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和牟其中自己写的众多文章里,但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南方周末》的这篇文章。

我把牟其中这篇文章发给一位要去《南方周末》的朋友,跟她说,期待看到她写出这样好的作品。有新闻理想的人,一定会有好的作品,也应该有好的作品。

愿她,像我喜欢的柴静,也像我喜欢过的南方周末,记录这个时代,记录一代人物,比如牟其中,还有我们身边的“小人物”。

我们,用心和努力记录好资本市场和这个时代的人物。

下附两篇文章:

附(一)《牟其中的狱中岁月》全文

附(二)南德集团理事会关于牟其中先生刑满释放的声明



附(一)《牟其中的狱中岁月》全文


刊于2009年4月2日的《南方周末》C13、C18版


2009年3月5日下午,雨后初晴的武汉,空气分外清新。汤逊湖畔湖北洪山监狱餐厅前的广场上,有一位高个子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当期的《南方周末》,他的满头白发与周围冬青和栀子树的翠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读完报纸,颇为感慨地对身边一位犯人说:“当一个大国的领导人,真是太累太累。”


广场上正在散步的另外两位犯人听了,禁不住哑然失笑。而他却一脸严肃。


这位老人便是目前中国监狱关押的最著名犯人之一的牟其中。2000年5月,他以信用证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后被改判18年有期徒刑。


牟其中在狱中已呆了十年,他始终保持着对外部世界的关注,并写下了数百万字的手稿。有人说他是“六十多岁的身体,三十来岁的心脏”。这或许正是当下一些知名企业家慕名前往探访的原因之一。

孤傲寡言

2009年,牟其中69岁。


这是一位极为孤独的老人。在多数同监犯人的眼中,牟其中就像是个外星来客,他在起初几年间,鲜与同室的其他人交流。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反思、读书、写作,每天的写作时间超过12小时。牟其中撰写的大都是政论或是经济类的文章。


上世纪70年代他第一次遭遇了牢狱之灾,彼时他因为批判文化大革命而被投入监狱,甚至被判了死刑,5年后平反出狱。之后他成立中德商店,声称要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试验田”,不料1983年因涉嫌“投机倒把”再次入狱,这一次他在狱中只呆了一年。出狱后他把之前的中德商店升级为“中德实业开发总公司”,5年后在天津成立了南德经济集团。


在洪山监狱是他的第三次铁窗之旅。洪山监狱关押的许多是原来行政级别较高的犯人。牟其中入狱后曾享受过一段时间独居一室的待遇,后调至另一房间。


牟其中鲜与狱友讲起他执掌南德时的经历。有时,他有点闷了,也会与一两位相对熟识的狱友聊天,他对曾在洪山监狱服刑六年的狱友郑毅说:“我出去以后,会兴办一所最现代化的南德医院,对富人提供最高贵的服务,对穷人收取最廉价的费用。”


郑毅听了之后默不作声。他熟悉牟其中的秉性。实际上洪山监狱里不少人都知道牟其中的这一宏愿。有人甚至预言,牟其中刑满释放时,将会有上百家媒体记者和三十多位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前来接他。


显然,牟其中的这种风格与入狱前别无二致。他的特立独行,他的桀骜不逊,皆延续至今。


他常会主动向境遇不佳的狱友问寒问暖,虽然话不多;狱友们尊称他为“牟老”。

南方周末记者在湖北采访时得知,在考核甚为严格的洪山监狱,牟其中从未有过违纪的行为发生,并多次获得表扬。这也使得他继无期徒刑改为18年有期徒刑之后,又获得了减刑的机会。


为了锻炼好身体,牟其中在狱中每天的运动量惊人。他坚持每天早上绕着监狱内的小篮球场跑几十圈,午休后就来回爬楼梯——六层楼梯上下十几趟,高度相当于爬了一座纽约帝国大厦。他习惯绑条毛巾在手腕上,边运动边擦汗。更为令人惊愕的是,无论数九寒天,还是春寒料峭,他都坚持洗冷水澡,做自编的体操。


于是,十年前牟其中显得臃肿的体态,特别是他的“啤酒肚”,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身高超过一米八,现在的体重为一百七十斤左右。


牟其中的诉讼委托代理人夏宗伟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牟其中是一个乐观的人。但他并非没有伤心的时候。据牟其中的狱友回忆,他与其在国外的两个儿子通电话后,常会哭。

先锋者的悲剧

牟其中在洪山监狱修心养性,而他的江湖地位却并没有就此消逝。


2007年,国内另一位曾蜚声中国企业界的犯人来到了洪山监狱。虽然后来在此处只呆了很短一段时间,但他进来伊始时有一件高兴的事,即终于可以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商界前辈牟其中了。


此人是一位小个子,名叫唐万新,即原“德隆系”掌门人,多年前叱咤风云的资本大鳄。德隆曾是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唐万新曾被誉为“中国第一悍庄”,在最鼎盛时期的2003年,唐万新名列“资本控制50强”的首位,控制了多家上市公司共计逾200亿元人民币的市值。次年,德隆系崩塌,不久唐万新入狱。


牟其中比唐万新年长24岁,两人都属龙。一位属中国改革开放最早一批企业家,一生与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位是前者是资本市场枭雄人物之一,这两个人在狱中的相遇,无疑非常具有戏剧性。


一天自由活动期间,唐万新靠近牟其中,主动向其示好,表示要借手机给牟打。高出唐万新整整一个头的牟其中,侧着脸,瞄了他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加理睬。


这时,唐万新羞得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脸倏的一下红了。


后来,牟其中对狱友郑毅说,他不喜欢唐万新,他认为唐万新当年的做法是“劫贫济富”。


更富对比性的是,牟其中在狱中的最初几年,曾有机会获准保外就医,但他拒绝了。他坚称自己无罪,称要清清白白地走出去。此后几年,牟其中通过律师、诉讼委托代理人等不断依法申诉,至今未果。


而被判8年有期徒刑的唐万新,于2008年下半年获准离开湖北蔡甸监狱,到北京保外就医,然而今年3月20日,据财经网报道,在各方压力下,唐万新被有关部门要求重新回到狱中服刑。


唐万新之外,一些当下的成功人士,亦慕名前来洪山监狱探访牟其中。近年来有王石、冯仑、兰世立以及IT界两位知名的企业家等。


王石是牟其中在狱中比较推崇的企业家。冯仑曾是牟其中当年在南德的得力爱将之一,不过后来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恩怨;尽管如此,牟其中看到冯仑前来探望自己时,仍甚为感动。


然而,不久后,牟其中在狱中读到冯仑所作的《野蛮生长》一书中提到他的文章后,顿感不爽,对于冯仑称自己是“南德历史上第一位炒老板的人”及其它一些细节时,牟其中非常愤怒,痛斥冯仑抬高自己、贬低他人,遂写下万字长文加以回应。


不过,冯仑在文章中所言的“商业上的合理性和制度上的允许程度是直接相关的,必须有很好的配合;牟其中的悲剧性在于要用冲撞体制的办法不断证明自己的强大……”坊间评价称其一语中的。


实际上,这些探望者无形中构筑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们分别是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70年代生人,在当下的中国企业界均有一席地位,却不约而同渴望见上这位生于上世纪40年代、名叫牟其中的狱中老人一面,不能不引人深思。


牟其中说:“我是改革开放的先行者、试验者、捍卫者。”但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一位失败者。《激荡三十年》的作者吴晓波称他是一个典型的“集思想启蒙的先知者与商业运作的蒙昧自大者于一身”的人。


郑毅对此景象的感慨更是始于狱中,他甚至在狱中的时候,就有意持续观察牟其中,并写下了一部名为《牟其中评传》、数十万字的作品。


这部作品的开篇写道:“牟其中先前之所以成功,是改革开放巨潮的推动使然,而不是他真的就具有孙猴子的本领,他忽略的恰恰是常识。而常识往往比理论更重要,更接近真理。”


2009年3月26日,南方周末记者离开武汉的时候,郑毅看了一下时间,用手指了一下洪山监狱的方向说:“牟其中现在又开始大爬楼梯了。”他接着说:“每层楼梯都有监狱人员对之照看、照料,毕竟,牟其中就快70岁了。”


这一天的下午,武汉突然下起雨来。洪山监狱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时的牟其中,注视着窗外的大雨,他又在思考着什么。

(应被采访者要求,文中郑毅为化名)


76岁牟其中今天出狱,再读《南方周末》这篇文章_第1张图片
洪山监狱关押的许多是原来行政级别较高的犯人 图/CFP

狱中反思

除了《人民日报》、《湖北日报》等监狱订阅的报纸外,牟其中在狱中还订了《南方周末》和《21世纪经济报道》。他也常托狱友通过有关渠道帮他借书来读。有趣的是,他习惯站着阅读,以“保持头脑清醒”。


“中国经济最严重的时刻还没有到来。”去年8月,牟其中对狱友郑毅说。尽管身陷囹圄,他依然密切关注眼下的全球性经济危机。有时,他可能也会想,如果南德集团存活至今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上世纪整个90年代,南德一直是中国商界一个标志性符号,牟其中用轻工产品换俄罗斯飞机、发射卫星、开发满洲里等令人叹为观止的事件,轰动海内外,也奠定了他的江湖地位。“中国十佳民营企业家”“中国改革开放十大风云人物”等赞誉纷至沓来,直到南德事发,牟其中于1999年被捕入狱。


“我不着急中国赶超不了美国,我着急的是,中国人学不会做一个好富人的本领。”牟其中感慨道,“做好一个穷人,有骨气就行了,而做好一个富人,则需要巨大的智慧和仁慈的灵魂。”


令人深思的是,从1999年英国小伙胡润第一次把“富豪榜”的概念带到中国,至今的十年间,“落马”的富豪数不胜数,2000年前后有李经纬、仰融、杨斌等人,近两年更有黄光裕、刘根山等大腕;当然,个中原因各不相同。


实际上,牟其中可以说是富豪榜上第一位落马者。十年前胡润发布处女作“中国内地50富豪榜”前几天,才知道了牟其中被捕的消息,但总不能发布一纸“49富豪榜”吧,于是只好让牟其中继续榜上有名(第16位,财富10亿元人民币),不过在榜末注明有关原因。


“中国商人很难做到独善其身,而与政治家为伍又前途未卜,做到像洛克菲勒家庭一样代代相传就更难了。”牟其中在狱中说。


类似富有哲理的“名言”,牟其中总是妙语如珠,这得归功于他在监狱中阅读与反思。当他在狱中奋笔疾书时,他的狱友从不敢打扰他。《中国企业家》杂志社长刘东华曾在牟其中入狱前和他接触过,之后感叹:这个人与一般企业家最大的不同是思维超前,他是在生产思想而非别的东西。


十年后,这句话似乎同样适用。牟其中在监狱里源源不断地生产的这些思想,有人认为“已经过时了”,有人则奉为圭臬,更多的人感到困惑,譬如,牟其中心里一边充满了政治情怀,一边又不时表现出对政治的排斥情绪……



附(二)南德集团理事会关于牟其中先生刑满释放的声明


南德集团总裁牟其中先生于今日——2016年9月27日服刑届满,今日早上于湖北省洪山监狱获得释放。

此次释放是牟其中先生平生第三次获得释放。前两次共计关押5年半,这一次近18年,三次共计关押23年有余。前两次均经中央领导直接批示得以平反,这一次仍在立案再审的审查程序之中。三次关押均与坚持党的基本路线有关。

1997年8月18日,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诉湖北省轻工业品进出口公司、交通银行贵阳分行和南德集团的信用证垫款及担保纠纷案,由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1998年3月,湖北高法裁定,称因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发现该案有关人员涉嫌犯罪,且有关部门已立案侦查,于是裁定:“中止诉讼”。

1999年1月7日,牟其中先生与夏宗伟在上班途中,被一群便衣以号称武汉市公安局的一张空白拘留证在北京街头拘留。

2000年8月湖北高法终审判决南德集团、牟其中和夏宗伟犯有信用证诈骗罪,法定代表人牟其中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同年5月,夏宗伟被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罪,“免予刑事处罚”,予以释放。

南德集团、牟其中和夏宗伟均不服从判决,于2003年3月19日正式向湖北省高法提起了联名申诉。按刑诉法规定,法院应在“三个月,至迟不超过六个月,立案再审或者书面通知驳回”。

自2003年的13年以来,牟其中和以夏宗伟为代表的南德集团理事会数百次投书中央和湖北的所有政法单位,要求再审。结果是既未立案再审,也未“书面通知驳回”。

13年以来,牟其中和南德集团理事会分别在大墙内外坚持申诉,多次拒绝了各种方式妥协的诱惑,因而至少被多关押了12年以上。牟先生和我们的坚持,是因为该案已成为我国改革开放以后成长起来的民营企业家是否一律都是以诈骗国有资产暴发,和是否是新生资产阶级的试金石。这是一个事关党的基本路线和更大数量民营企业家安危的严肃的政治问题。

现在终于启动了牟其中案件民事部分的再审开庭。2016年5月30日湖北高法向代理人夏宗伟送达了本案的民事终审判决书。判决书维持了本案2001年、2002年的一审、二审判决,仍然坚持南德集团与湖北中行的信用证没有法律关系,湖北中行的信用证垫款由湖北轻工公司偿还,贵阳交行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于是,湖北高法对南德集团信用证案“一案两判”的司法尴尬,再一次展现在公众面前。上一次——2003年和2004年——本案一审、二审判决后,全国多家媒体对湖北高法“一案两判”的矛盾判决进行过广泛、持续的舆论监督,一家财经媒体评论员文章的题目就是《牟其中能否“翻案”将成政策指向标》。

自由后,牟其中先生首先将主要致力于推动案件刑事部分的再审开庭,尽早结束“一案两判”的司法尴尬,恢复我国司法的公信力;其次将积极地筹备恢复南德试验(Ⅱ),将南德试验(Ⅰ)发现的智慧文明生产方式推进到中试阶段,用更大范围内的实践应用来检验其科学性与普遍性。

2016年5月30日代理人夏宗伟与湖北高法立案庭取得了联系,得知刑事申诉已于2015年10月21日得以立案,已进入了审监庭的审查程序,责任法官为邓法官,并被告知,审监庭正在等待民事案件的判决结果。2016年7月27日夏宗伟被再次告知,刑事申诉的再审又更换了主审法官,庭长说:“已经立案,就得解决,请再耐心等待”。

既然南德集团再一次被法院判决的确与湖北中行的信用证没有法律关系,基于同一个法律事实的信用证诈骗案,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冤判呢?

牟先生对刑事再审抱有必胜的信心。他无钱聘请律师,可能也不会聘请律师,因为公布了的本案的预审材料已经证明了,判决南德有罪的三个缺一不可的证据全部都是伪造的。他只需要在公开的法庭上宣读这些法庭已经公布过了的预审材料就足够了。

牟先生会自我辩护,如1999年11月1日本案的开庭一样。那次是本案唯一的一次开庭,有世界各国的200多家媒体、300余名记者,共计700余人参加了旁听。牟先生会申请电视、视频直播,因为本案由于数百家媒体长年的跟踪报道和众多人士在媒体上的评论,早已演化成为一个公共事件了。牟其中希望这次的公开开庭审理能让全社会直观地亲自判断是非,接受一次如何捍卫党的基本路线的教育和法治教育。

胜诉后的南德集团将立即启动南德试验(Ⅱ)——在更大的范围内用实践来证明以智慧为中心的生产方式,比以资本为中心的生产方式具有无可比拟的全要素生产率,从而为全世界贡献出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一种可复制、可普及的全新企业制度。

牟先生虽已年届76,但健康尚可。最近他得诗一联“人生既可超百载,何妨一狂再少年”,他与苏东坡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产生了共鸣。

目前南德集团已经被夷为成了一片废墟,连北京总部的264套家属住宅也已被哄抢一空,强行霸占,真可谓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住宿、办公都成了问题,还得向民营企业界暂借。但是,南德已有过了两次空手创业的经历和十八大后包括党中央在内的社会各界的理解与支持,我们坚信南德试验(Ⅱ)一定能如期起航。

南德集团理事会

夏宗伟

2016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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