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甲江南」的过云楼传奇，从顾文彬在北京琉璃厂的买买买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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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博物馆
#清代苏州藏家# 系列学术展
「烟云四合」
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
要说百年之前如果有“淘宝”的话，在北方，那一定非京城琉璃厂莫属。
每日在琉璃厂中各家古玩名号穿梭的那些买家，与如今的“剁手党”也无异。
顾文彬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那种“黄钻”级别的买家。
对了，他还有一个最著名的身份——过云楼第一代主人。
顾文彬
1811－1889
顾文彬（1811 ～1889），字蔚如，号子山，晚号艮盦，一为艮庵。过云楼主。元和（今江苏苏州）人。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官浙江宁绍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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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同治九年，顾文彬已经六十岁了。
一个月的舟车劳顿，总算从苏州到了京城。
他就住在女婿的西沿河公馆里，向上面呈了自己简历，等待相应官职空缺……
这一年里，他终于等到出任浙江宁绍道台。
做官的日子短到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上了年纪，不到三年顾文彬就打道回府回苏州了。
不过，在京城等待官职的小半年，倒是颇为精彩。顾文彬可没闲着。这段时间里，他跑遍了京城的琉璃厂，欢乐地买买买！四处“淘宝”的他，还真收入了不少宝贝。
在琉璃厂看货 图via老北京网
旧时琉璃厂古玩店里的掌柜 图via老北京网
二
与此同时，一桩“大事情”也正在酝酿之中——
建造大名鼎鼎的“过云楼”。
顾文彬对此心心念念很久，在一封家书中提到了建造过云楼的设想——自己一直以来就想造一间“小天一阁”。
他终于在苏州城里买了一座废园。光是初期的图样，就是请多位吴门画派的高手绘制的，顾文彬的三儿子顾承牵头，精心设计了园内的一石一亭一桥。虽然和留园这样奢华的园子不能比，顾家花园也自有文人的清雅。
在过云楼落成的第六天，顾文彬就辞掉了宁绍道台的官职，回乡专心书画收藏与整理。
顾沄《怡园图》
顾文彬对联
胡芑孙、任薰《吴郡真率会图卷》
二
“谨慎择取，决不滥收”，是过云楼收藏的原则。
最开始作为孩子们读书场地的过云楼，由顾文彬开始之后几代人心血倾注之下，形成了一批“登峰造极”的私人收藏，他们苦心搜罗古籍珍本、书画妙品，不乏人间至宝。
“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说过云楼是江南一带收藏古书画最精的“私人博物馆”，并不过分。
赵天裕、柯九思等 七君子图 卷
杨无咎 四梅花卷
四梅花卷（局部）
三
过云楼里到底藏着哪些宝贝？那还得从顾文彬在京城的那小半年说起。
顾文彬有记日记的习惯，事无巨细。后来日记稿本大半部已移交苏州市档案馆，另一部分在上海图书馆。
日记中当然记录了这段“京城岁月”，其间的“淘宝”经历，顾文彬都一一记录在簿。
《过云楼日记》（不分卷）
这段时间相对闲暇，他常在琉璃厂闲逛，成了各大古物名号的常客：博古斋、德宝斋、松竹斋、论古斋、润鉴斋、涵雅斋、筠青阁、松茂斋、隶古斋等……顾文彬凭借自己在古书画领域积攒多年的经验，在这里游刃有余。
这里有些顾文彬的老朋友，博古斋李老三、松筠庵心泉和尚，是他常拜访的对象。
五月初，顾文彬在心泉和尚那里见到《释智永真草千字文》卷，激动万分——这件作品后来也成了过云楼收藏中的“天子第一号藏品”。
“至松筠庵，见心泉和尚所藏智永《千文》卷墨迹、杨忠烈（涟）奏稿卷、渐江和尚山水小卷、董文敏仿赵细笔设色山水轴、徐幼文山水小轴、恽南田《睡鸟图》轴、吴渔山仿山樵立轴、廉州仿倪轴。”
顾文彬对此卷爱不释手，多次前去心泉和尚处观看，念念不忘。
在随后给儿子顾承的家书中也看得出他的珍视：“心泉和尚藏有智永千文墨迹纸本，卷后有思翁两长跋。”
待到六月初二日，顾文彬又再次前往，“至松筠庵，晤心泉和尚，携石田《吴中草堂》卷示之，再观智永《千文》卷，议价一百五十金，当即携归。”
这对在京还是候选状态的他来说，几乎是倾囊而出了。仅仅两天之后，顾文彬便又把《千文》卷还给了心泉和尚。直到第二年四月，顾文彬外放任道台之后，才又重新买入，得偿夙愿。
失而复得的珍品，可把顾文彬高兴坏了，连日作跋，家书的字里行间也难掩其欣喜若狂：
“智永卷反复审玩，的是奇宝，京中赏鉴家不少，蹉跎至今，仍落吾手，殆有夙缘。”
释智永 真草千字文 卷
同治末年，心泉和尚的收藏大量散佚，《千文》卷之前，顾文彬已经不止一次在古董铺子里看到心泉押在那儿的古书画、小件，他在心泉那里买入的佳品，也不止《千文》卷这一件。日记里隔三差五就能见到顾文彬拜访心泉、一饱眼福的记录：
“访心泉和尚，见其所藏书画各件。一夏珪纸本山水卷，有俞紫芝、黄大痴、柯丹邱、文衡山跋；一恽香山纸本水墨山水册；一恽香山青绿山水册；一王西庐山水册，先画七页，后补三页，有王员照跋；一恽南田山水册，诒晋斋藏本；一恽南田花鸟册；一恽南田扇面画；一黄瘿瓢画册；一蒋南沙绢本花卉册。皆真迹，其中以南田山水册为最佳。有陶九成绢本山水册，乃伪迹，盖旧画添款者。”
心泉在回访顾文彬时，也得见顾氏藏有的珍品，对其有相当不错的肯定，包括价值百金的九龙山人长卷，又“看《定武兰亭》卷、石谷《十万图》册，评价值三百金”。
古本兰亭册
明拓曹全碑册
鲜于枢等 五家赠笔工范君 册
祝允明 正德兴宁县志稿
唐寅 行书龙头诗 轴
四
顾文彬精选了自己所藏书画二百五十件，编纂成了十卷《过云楼书画记》。
释智永的《千文》卷被列为卷首，回忆当时遇到这件宝贝“狂喜，倾囊购归”，可见对这件藏品的重视。
不少被列入其中的重要书画，都是顾文彬在京待职的那小半年觅得的，如现藏于故宫的神品——北宋拓《定武兰亭》卷就是顾文彬当时以四十金购得的，觉得自己完全赚到了：“有北宋人观款，其为北宋拓无疑，旧为笪江上藏，后以二百金归于高江村，其价值注明卷末，及今又逾二百年，反以贱值得之，岂非奇缘。”
另外，像是唐伯虎的如墨石菖蒲轴、傅山草书唐诗卷、黄公望水墨山水轴、倪云林水墨山水轴、吴文中辋川图卷等，都是在这一时期入藏他手中，半年多下来，收获颇丰。
寄回家的清单里，还有五花八门的杂项小件：红木烟盘、汉玉小羊、玉牛小件、铜象棋、汉玉琴钩……
《过云楼书画记》（不分卷）
钱选 山居图 卷
山居图（局部）
陈洪绶、胡华鬘 梅竹山水 册
王翚 水竹幽居图 卷
吴宽 行书种竹诗 卷
王鉴《梦境图轴》
文徵明 湘君湘夫人图 轴
过云楼收藏的门槛很高，顾文彬曾说：
“除非唐、宋、元剧迹，尚可勉收，此外一概不收。”
正是这样的标准，令过云楼收藏一直保持高水准的状态。
到了第三代主人顾麟士，更是将过云楼收藏推向了全盛——
他传承了顾文彬的三分之一遗产，逐渐将过云楼藏书画充盈至千余幅的规模。同时，过云楼也成为苏州城极负盛名的大型藏书楼，集藏宋元旧刻、精写旧抄本、明清精刻本、碑帖印谱等800余种。
据说，过云楼门楣上贴着十四条规矩：
“一书画乃昔贤精神所寄，凡有十四忌庋藏家亟应知之：霾天一，秽地二，灯下三，酒边四，映摹五，强借六，拙工印七，凡手题八，徇名遗实九，重画轻书十，改装因失旧观十一，耽异误珍赝品十二，习惯钻营之市侩十三，妄摘瑕病之恶宾十四。”
这是顾氏代代相传、心照不宣的规矩。雾霾天、污秽地、灯下、酒边，都是书画千万不能待的地方，也不能用来映摹、不可被强借去、拙劣的印章不能上 ……可见顾家对这批收藏之重视与悉心，与顾氏一代代的收藏修养。
宋刻本《锦绣万花谷》
《古今杂剧三十种》
《桃谷遗稿》一卷
《楚游寓目编》
12月13日起，你将在苏州博物馆看到风云百年的过云楼顾氏收藏。
84件过云楼藏书画、古籍、碑帖、文房精品汇聚苏博，呈现重磅年度压轴特展——“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
苏州博物馆为这场特展已周密筹划数年，成功召集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图书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南京图书馆、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苏州图书馆、苏州市档案馆、常熟博物馆等国内9家文博机构的的顾氏收藏，内容涵盖了宋、元、明、清历代的书法、绘画、古籍、碑帖及文房用品、顾氏一门手迹等。
当年拍出2.16亿价格、刷新中国古籍善本拍卖世界纪录的宋刻本《锦绣万花谷》在展出之列，扬无咎《四梅图卷》、明拓《曹全碑册》（“因”字不损本）、沈周《杏花图》、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图》、唐寅《王公拜相图》等，每一件的期待值都极高。苏州博物馆镇馆之宝《赵天裕柯九思等七君子图》，也将在时隔五年之后将重出江湖。
展览现场先睹为快
图片via@拿破破Napopo 感谢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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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藏品由顾氏后代在50年代、60年代分次捐给了上海博物馆、苏州博物馆等。
当年所捐的393件书画中包括了赵孟頫《秋兴赋》、陆游《溪山图》、张渥《九歌图卷》、徐渭《花卉卷》等宋元精品，以及沈周、文征明、恽寿平、清初四王等名家珍品，不胜枚举，大大丰富了上海博物馆的馆藏，和苏州潘家捐给上博的大克鼎、大盂鼎一同，几乎可说是构成了上博的“半壁江山”。
清代苏州是收藏家的汇聚之地，在今年的顾氏过云楼收藏展后，“清代苏州藏家”系列学术展览还将推出2017年的“梅景传家——清代苏州吴氏的收藏”，以及2018、2019年的“攀古奕世——清代苏州潘氏的收藏”、“须静观止——清代苏州潘氏的收藏”。
杜士元款 橄榄核舟
齐侯匜
王云铭 红木墨床
陈鸣远制 紫砂水盂
本文部分参考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清] 顾文彬 《过云楼日记（点校本）》
樊宁 《过云楼人间至宝的收藏故事》
沈慧瑛 从《过云楼日记》看晚晴绅士生活图景
沈慧瑛 《过云楼旧闻新韵——访过云楼主人顾文彬玄孙顾笃璜》
胡建军 《半壁江山过云楼》
张仲和 樊宁 《苏州顾氏过云楼往事记略》
罗凤莉 《过云楼藏书画的聚与散》
韦力 《寻访过云楼》
顾俊 《过云楼今昔谈》
等，特此鸣谢
第一期：2016年12月13日至2017年2月19日
第二期：2017年2月21日至3月12日
2017年2月20日换展，届时苏州博物馆镇馆之宝《赵天裕柯九思等七君子图》时隔五年之后将重出江湖
烟云四合特展展品目录（第一期）
策展人专场讲解：
本次展览的内容策划、苏州博物馆李军博士、潘文协博士，将在每个月为观众提供一场专家导览。
（详情请登录苏州博物馆官网了解）
顾氏收藏特展系列讲座
题目：画目与经验：晚清顾氏庋藏书画之释读及引申
时间：12月18日（周日）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陶大珉（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学博士）
题目：过云楼主人顾文彬与光绪初年吴门真率会
时间：12月24日（周六）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王亮（复旦大学图书馆副研究员）
题目：过云之后：18世纪以来绘画鉴藏品味的形成与嬗变
时间：2017年1月7日（周六）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杨崇和（私人收藏家、微电子学博士）
题目：翰墨因缘烟霞痼癖——过云楼书画的鉴藏
时间：1月14日（周六）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潘文协（苏州博物馆美术史博士）
题目：木石同癖——顾氏过云楼的古籍与碑帖收藏
时间：2月12日（周日）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李军（苏州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题目：一座丹山·两个云屋——过云楼捐赠上海博物馆
《丹山纪行》卷研究新发现
时间：2月18日（周六）下午14时至16时
主讲人：凌利中（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
（所有活动安排以苏州博物馆官网为准）
#清代苏州藏家# 系列学术展
「烟云四合」清代苏州顾氏的收藏
展览时间：2016年12月13日至2017年3月12日
展览地点：苏州博物馆二楼书画厅、负一楼特展厅
展览内容：晚清苏州著名的收藏世家顾氏过云楼旧藏书画、古籍、碑帖、文房精品84件
开放情况：每周二至周日9:00-17:00（16:00停止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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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
苏州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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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编辑：郑施诗
出品：林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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